
她生活在飛船殘骸形成的墓場,
她飄浮於虛空,心懷逝去的夢想;
或許她已太久沒有愛人在身旁,
但海藻玫瑰卻不是你想象的模樣。
黑俄耳甫斯隻看了海藻玫瑰一眼,就知道她內心隱藏的東西比表現出來的多得多。
他究竟是怎樣找到她的已經成了一個謎,因為他沒有任何理由來這裏,來貝拉·多納上空六千英裏的地方。或許是這些飛船吸引了他的目光,它們在太空中被連成一串,如同魚線上許多閃閃發亮的魚,有些快死了,而有些已經死了。他同時也為這座空間站命了名——他討厭“十四號空間站”這種名字,所以他稱之為“致命夜影”。這個綽號很適合一座太空船墓場,特別是這個環繞著貝拉·多納的墓場。
他在這裏待了些日子,與海藻玫瑰交談,簡略地記下她的故事,就跟記下其他遇見過的人一樣。有人說他甚至和她睡過,但他們錯了——自從他的歐律狄刻去世後,黑俄耳甫斯就沒有跟任何人睡過。況且,海藻玫瑰也不是那種隨便就跟什麼人上床的女人。
事實上,這或許已經成為了她的問題之一。她已經四十歲了,卻隻有過三個情人。頭兩個因為其他女人拋棄了她,而鄧肯·布萊克離開她是因為他提前幾年下了地獄,開始了在煉獄中的苦力勞動。她總是願意為他奮戰,自從頭兩次戀愛之後,她就再沒有如此深地愛過一個人。當他的心臟最終停止跳動時,她的心也幾乎碎了。
那之後,她悲傷了整整一年,直到黑俄耳甫斯到來也未能走出心理陰影。但是,她依舊向他展示了“致命夜影”。他深入到這個龐然大物深處,將整天整天的時間耗費在裏麵。當她的手下將裏麵的東西扯出來拋入虛空時,他毫不停歇地寫著樂譜,然後帶著孩童般的熱情看太空如何將這些新屍體猛然吸出空間站的泊船口。他甚至在前往下一個目的地之前,找時間為貝拉·多納的三顆小衛星命了名——顛茄葉、毛地黃和菟葵。
凱恩和特威利格抵達時,“致命夜影”上並沒有什麼值得一看的東西。它的外殼上點綴著許多經過快速修理的小隕石洞;一艘偏離航向的拖船對其中一個泊船口造成了不可逆轉的損害;而由於它在過去歲月中與太多的宇宙塵石發生過親密接觸,以至於整個外表都需要整修翻新。
但他們到這裏來可不是為了看“致命夜影”的,而是要見擁有它的女主人。因此,凱恩非常小心地操縱著他的飛船接近了一個泊船口,耐心地等待著移動式密閉走廊連接到飛船的氣閘上,然後跟著特威利格走進了空間站。
地板在他們的兩側以柔和的弧度彎曲起來,一塊看不出來有什麼功能的狹窄墊子包住了他們的腳。
“你可沒告訴過我這裏是零重力。”凱恩指出。
“你隻需要保證總是有一隻腳在那墊子上就好。”特威利格回答說,“你不會飄走的。”
“我以前用過重力墊。”凱恩惱火地答道,“我隻是不太喜歡在剛剛吃過一頓飯後立即就進入無重力環境。”
“你應該告訴我的。”
凱恩本來準備回答說他並不知道這個空間站裏沒有重力,但他覺得沒必要將整個對話再重複一遍。
突然,一個人形生物朝他們靠過來,它有著巨大的頭骨、深陷的金色眼睛和橙黃色的網狀皮膚。
“見鬼,那是什麼東西?”凱恩問。
“橙色猴子。”特威利格回答說,“玫瑰用它們當保安。”
“我從來沒見過這種生物。”凱恩說,“哪個世界的?”
“瓦瑞恩四號。”賭徒說,“它們自稱哈吉本人,我們叫它們橙色猴子。這名字更適合。它們要求的薪水不高,學語言的速度也快,並且它們熱愛零重力。這可是很難被超越的綜合素質——你知道,很多外星種族根本就不工作,而且總是錙銖必較。”
那隻橙色猴子在他們麵前停了下來。
“請問你們的來意?”它那抑揚頓挫的聲音聽起來更像是在唱歌,而不是說話。
“我們是來見海藻玫瑰的。”特威利格回答。
“海藻玫瑰更傾向於不直接跟我們的客戶當麵交易。”這個外星人說,“如果你們告訴我需求,我會帶你們前往相應區域。”
“她會直接會見我們的。”特威利格說,“我是她的老朋友。”
這個橙色猴子看著他,“你是半便士特威利格,曾經因為在撲克遊戲中欺騙多名船員而被強行驅離‘致命夜影’。”它頓了頓,“我正是當時將你丟進飛船的眾人之一。”
“是嗎?”特威利格問。他有些驚訝,但是並沒有半點害臊。
“是的。”
“很抱歉我沒有認出你來,所有橙色猴子在我看來都一模一樣。”
“我非常理解。”這個外星人說,“因為我們都非常美麗。”
“好吧,既然我們已經是老朋友了,我想你不會介意去告訴玫瑰我們來了?”
“我會告訴她的,半便士特威利格,但是她更傾向於不直接跟客戶當麵交易。”
凱恩朝前邁了一步,“不管怎樣,你先去告訴她。”凱恩的聲調非常平和,“告訴她,我們的事情關係到一位共同的朋友。”
橙色猴子盯著他看了片刻,然後叫來一個同伴繼續監視他們,而它自己則朝著空間站的另一個區域走去。幾分鐘之後,它又回來了,徑直朝凱恩走來。
“海藻玫瑰告訴我帶你們去見她。”它用唱歌般的溫和聲調說。如果它也感到了驚訝或者失望的話,它一定很好地將這些感情隱藏了起來。
凱恩和特威利格跟著它穿過三個巨大的儲藏間,走到一扇小門前。
“她在裏麵。”橙色猴子說。
“謝謝。”凱恩說。他打開門,走進一間亂七八糟的辦公室,特威利格跟在他身後。
一個蒼白的女人坐在一張已經不再閃亮的鉻合金書桌後麵,身穿一套已經不再耀眼的金色外套。她的頭發是暗淡的棕色,眼睛是灰暗的綠色,鼻子高聳,下巴尖瘦。她不胖也不瘦,但如果說她也曾有過充滿魅力的身材的話,那也一定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她的頭發上裝點著一朵小小的白玫瑰,凱恩覺得應該是人造的。
她目不轉睛地瞪著這位走進來的賞金獵人。
“你想見我,凱恩先生?”
“你知道我的名字?”
她微笑起來,“我知道很多關於你的事情,塞巴斯蒂安·夜鶯·凱恩。不過,我不知道究竟是誰向你提起了我。”
“一個叫作斯坦的男人,在艾特仁齊港。”
“喬納森·傑瑞米·雅克巴·斯坦,”她說,“我很多年都沒聽過這個名字了。”她用手示意了一下兩把椅子,“請坐。”然後她轉向特威利格,“我知道人山貝茨正在找你。”
“你有很棒的消息來源。”賭徒緊張地回答說。
“沒錯。”她同意道,“這一帶邊疆裏很少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那麼我猜你也知道我為什麼來這裏了。”凱恩說。
“我知道你是個賞金獵人。”她說,“而剛才你告訴我說是斯坦讓你來的,於是我基本上可以猜到你為什麼來這裏。”她頓了頓,“但是斯坦不會直接讓你來找我。他應該會告訴你去尋找鄧肯·布萊克。”她又重新轉頭看向了特威利格,“毫無疑問,是你告訴凱恩先生到這裏來的。斯坦並不知道鄧肯已經死了,但是你知道。”
“我們沒有必要嘗試去跟鄧肯交談,讓他的靈魂安息吧。”特威利格帶著防禦性的姿態解釋道。
“毫無疑問,凱恩承諾保護你不受人山貝茨的騷擾,作為對這條情報的交換。”她又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凱恩,“你做了筆非常不劃算的交易,凱恩先生。你應該待在紀念星上。”
“你憑什麼認為我是從紀念星來的?”他問。
她又微笑起來,“兩天前我開始追蹤你們時,就掌握了你的飛船的登記號碼。在接下來的四十八小時之內,我得到了關於你的一切,包括那些連你自己可能都已經遺忘的事情。我知道你的出生日期和出生行星,我知道你為什麼離開更加發達的民主聯邦世界,我知道你殺過多少人以及他們都是誰——而現在你站在這裏,試圖否認你是從紀念星來的。如果你希望我對你誠實,那麼我認為你至少能夠先向我表現你的誠實。”
“我向你道歉。”凱恩說。
“沒必要。”她回答,“因為你的性別,欺騙已在我的預料之中。”
“你會幫助我嗎?”凱恩問,故意忽視了她的評價。
“你在浪費你的時間。”
“我有很多時間可以浪費,”他說,“而且我也願意支付你被浪費的那部分。”
“我可沒說過你會浪費我的時間。”海藻玫瑰說,“我非常願意將你需要的信息賣給你。”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已經準備好將那些你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但是這對你沒什麼好處。天使到內疆來了。”
“我已經厭倦聽到他的名字了。”凱恩有些惱火地說。
“我相信一萬光年之內的亡命者們也有同感。”她回答,“特威利格先生,我想現在是你離開這個房間的時候了。接下來,我要對凱恩先生說的話隻有他一個人可以聽。”
“為什麼?”賭徒問。
“就跟你不能隨便到我的倉庫裏去拿貨物的理由一樣:我可不希望你把一些屬於我的東西轉手賣給第一個順道經過並且肯出錢的家夥。”
“我很反感你這麼說。”特威利格說,試圖表現出他的真誠,卻不太成功。
“你要反感要怎樣都隨便你。”海藻玫瑰說,“但我不歡迎你繼續留在我的辦公室裏。”
特威利格看起來似乎很想抗議,但他又想了想,朝著門走去。
“我就待在外麵。”他對凱恩說,“如果你需要我,就大叫。”
凱恩饒有興致地盯著他,片刻之後,門滑動著在小個子賭徒的身後關上了。
“如果你在計劃獵捕聖迭戈的話,你真應該在選擇旅行同伴的時候更加謹慎一些,凱恩先生。”海藻玫瑰說著,向後靠在了椅背上。
“也許吧。”凱恩回答,“但是站在他的一邊來說,是他帶我到你這裏來的,否則我大概還在浪費我的時間,四處搜尋鄧肯·布萊克,要不然就是回到艾特仁齊港,揍得喬納森·斯坦將我的錢給吐出來。”
“這是沒錯。”她聳了聳肩表示同意,“要喝點兒什麼嗎?”
“為什麼不呢?”他讚同地說。
她按下了電腦操作板上的一隻按鈕,一個毛茸茸的紅色外星人就從另外一扇門進來了,看起來完全不是人形生物。它將一個瓶子和兩隻玻璃杯放在了她的桌子上。
“‘致命夜影’上究竟有沒有人?”當外星人離開辦公室後,凱恩問。
“你是指人類還是男人5?”海藻玫瑰問,“不管是哪種,答案都是否定的。這兩種生物都會在你最需要他們的時候拋棄你——特別是男人。”
“這上麵一定很寂寞吧。”凱恩評論道。
“最終會適應的。”她倒滿了兩隻杯子,凱恩走過去拿起一隻。
“謝謝。”他坐回自己的椅子,呷了一口後說。然後,他突然自嘲般笑了起來。
“怎麼了,凱恩先生?”
他舉起手中的杯子,“我剛剛才意識到這個房間裏有正常重力。”他回答說,“我可真是個敏銳的獵手!如果我沒注意到這東西竟然沒有飄走的話,我恐怕永遠都不會發現這一點。”
“橙色猴子們喜歡零重力。但是我發現長時間待在那樣的環境裏並不舒服,所以按照自己的需求改造了辦公室。”
“需要很大一筆錢吧?”他說。
“是的。幸運的是,我有一大筆錢可以花費。”
他又呷了一口,“這東西味道不錯。”
“當然。”她說,“這可是從德魯洛斯八號直接運來的。”
“你跟那麼遠的地方都有貿易關係?”
“你要是知道‘致命夜影’上都經手了什麼東西的話,一定會很驚訝的,凱恩先生。”她回答說,“不過也有可能不會。言歸正傳,斯坦究竟跟你說了多少關於鄧肯·布萊克的事情?”
“布萊克會處理偷來的貨物,以及他是斯坦和聖迭戈的中間人——就這麼多。”凱恩回答,“我知道他曾經和一些黃金打過交道,就是聖迭戈在天苑四搶劫案中搞到的那些。”
“那可真是一大筆貨!”她帶著微笑說,“價值六億信用幣的純正金條!”
“我從特威利格那裏得到了一個概念:你似乎打算追隨布萊克的腳步。”
“特威利格說得太多了。”
“大部分人都這樣。”凱恩表示同意。
“但事實上應該說,最開始幹這種買賣的是我。”她繼續道,“在鄧肯·布萊克有這種念頭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我就已經跟偷來的東西打交道了。”她頓了頓,“我給了他一部分生意,以保證他的忠誠。”她看著凱恩,“你是否覺得這非常狡詐而且不道德?”
“我很早以前就放棄進行道德評判了。”他回答。
“不管怎樣,”海藻玫瑰說著啜了一口飲料,“鄧肯比我更喜歡與人打交道,因此當我們跟艾特仁齊港之類的地方、跟斯坦這樣的人打交道時,他就成了中間人。”
“也就是說,你才是最早聯係上聖迭戈的人,不是布萊克。”
“事實上,是聖迭戈最早聯係上我。”她回答說,“大概用了好幾年的時間,我才最終拋開所有的懷疑,確信我是在跟他做交易。”
“你見過他嗎?”凱恩問。
她搖了搖頭,“沒有。或許應該說,至少我認為沒有。”
“但是有可能?”
“這就很難說了。”她聳了聳肩,回答道,“我見過無數人運來可能是聖迭戈偷竊的貨物。但是說老實話,我很難想象他會冒著暴露身份的危險跑到這裏來。”
“那你知道有誰曾經真正跟他麵對麵地見過嗎?”凱恩堅持問道。
“是的,我知道。”
“誰?”
“在我告訴你之前,凱恩先生,”海藻玫瑰說,“我有幾件想要知道的事情——純粹出於我個人的好奇心。”
“比如?”
“你將你青年時代的大部分歲月都投身於推翻各種政府的戰鬥之中。聖迭戈——就我所知道的部分而言——主要也隻攻擊和掠奪那些民主聯邦擁有或控製的企業,或者與其緊密相關的企業。你曾經被人稱作革命家,也曾經被懸賞通緝。毫無疑問,聖迭戈的所作所為的影響力比你大得多,但他也可以被看作是一位革命家——畢竟,迄今為止他的大部分罪惡都是在對抗國家。你跟他有著如此之多的共同點,我不太理解為什麼你如此焦急地想要殺掉他。”
“他那一大堆犯罪行為之所以都是針對民主聯邦的,隻不過是因為民主聯邦比其他潛在目標擁有更龐大的資產。”凱恩說,“如果說他都算得上是革命家的話,那麼老地球上那些搶火車的劫匪也能擁有同樣的頭銜了——他們也搶過政府的東西。這個男人隻是一個罪犯,就這麼簡單。”
“你聽說他殺過任何人嗎?”她問。
“就在去年,他在銀藍上殺死了十七個殖民者。”凱恩回答。
“一派胡言!”海藻玫瑰說,“他很多年都沒有去過外疆了。”
“你怎麼確定那是事實?”他尖銳地指出。
“要不天使幹嗎轉移到這個地區來?”她回答說。
“或許天使隻是追捕他的時候路過這裏。”凱恩猜測說。
“也許你並不相信,但是天使能夠逮到他追捕的任何人。”
“他隻是個賞金獵人,不是超人。”
“你依舊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麼想要殺掉聖迭戈。”
“為什麼所有人都想要殺掉他?”凱恩微笑起來,“因為有一大筆該死的賞金啊。”
“這不是個讓人信服的答案。”她說,“你是個非常富有的人,凱恩先生,所以我確定金錢不是你的主要目的。”
“金錢總是我的目的。”他回答,“而且,”他若有所思地加上一句,“這多少有點兒意義。”
“有什麼意義?”
“能證明我是能夠改變這個世界的。”他回答,“證明我終於幹成了一件夠分量的事。”
“你曾幫助一些人獲得權力,難道這不夠分量?”海藻玫瑰問。
“他們都是錯誤的人選。”凱恩苦笑著回答,“他們在史書上甚至連腳注都當不了。”
“那麼你獵捕的那些罪犯呢?”
“他們中的大部分名字,在我出發之前甚至都沒有聽說過。”他頓了一下,“但是聖迭戈不一樣。他很重要,因此能夠將他逮住的人也很重要。”
她微笑起來,“也就是說,你想要被寫入歌謠和故事當中。”
“我已經在一首歌裏了。我不太喜歡那東西。”他喝完了飲料,“現在我來問你一個問題。”凱恩說。
“我們還沒有談定價格呢。”她指出。
“不是那個問題。”
“那你問吧。”
“很明顯,你從聖迭戈那裏賺了不少錢,你為什麼願意幫助我?”
“在鄧肯死後不久,聖迭戈就把他的生意轉到別的地方去了。我不欠他的。而且我是個商人,我擁有的一切都可以販賣,包括情報和信息。”
“你把它們賣給過別人嗎?”
“沒人問過我。但是如果他們提起的話,我會的。”
“好吧。”凱恩說,“那麼確切地告訴我,你能夠販賣的內容是什麼?”
“我知道一個人曾經直接跟聖迭戈打過交道,我有他的名字、全息圖像和現在的位置。我有四個聖迭戈代理人的名字和全息圖像,我三年前跟他們做過生意。我有一些金條,運輸它們的集裝箱上寫著它們來自哪裏。而且我還知道是誰殺死了卡斯塔托斯。”
“卡斯塔托斯?”凱恩問,“那個試圖說服斯坦出賣聖迭戈以獲得賞金的男人?”
她點了點頭,“就我所聽到的傳言,那可真是一次悲慘的嘗試。”
“那你想要得到什麼來交換所有這些情報呢?”
“我想要你殺死聖迭戈。”
他驚訝地看著她,“就這個?”
“就這個。”
“我可以問為什麼嗎?”
“鄧肯·布萊克是個好人。”她開口道,“嗯,不,他不是。他卑鄙,靠不住,而且軟弱。但他是我的。後來他發現我們在跟聖迭戈做交易,他認為我們可以加入聖迭戈的組織,就能賺更多的錢。我不知道他跟他們提了什麼條件,但是沒有談下來。”她抿了一口飲料,“兩個星期後,他在賓得十號上死掉了。公開的死亡原因是心力衰竭。”
“你是在告訴我聖迭戈殺了他?”
“聖迭戈恐怕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但是有人殺了他,而且如果不是因為聖迭戈的話,他現在還能待在我身邊。”她停了幾秒鐘,“他不是什麼大人物,但他是我的全部。”她看著凱恩,“聖迭戈不認識鄧肯,而我也不認識聖迭戈。這是場很公平的交易。”
“好吧。”凱恩說,“我們看看你都有些什麼。”
她站起來,走到隱藏在一塊巨大的超薄電腦屏幕後的牆式保險箱邊。她輸入一串密碼,打開了門。
“你可以拿走這些。”說著,她從保險箱裏拿出了幾樣東西,又坐回她的椅子上,“我有備份。”
“我相信你有。”他說著,伸手從她那裏接過幾份全息畫像。
“最上麵的四個是跟我做生意的代理人。”她解釋道,“他們的名字都寫在背麵。”
“他們中有一個看起來像是呼吸沼氣的。”凱恩說著,舉起一張全息圖像,上麵是一個纖細的晶體生物。
“沒錯。”她說,“我隻見過他一次。他在便攜生命維持裝置中顯得非常不舒服。他隻來過這裏一次,然後就為他的貨物找到了一個更好的轉賣點。”
“這是誰?”凱恩問,手中的全息圖像是一個散發著異域風情的女人,有著黑色的頭發和雪白的皮膚。
“牽牛牽牛。”海藻玫瑰回答說,“就是她殺了卡斯塔托斯。”
他仔細研究著全息圖像,“她是職業殺手?”
“最好的殺手之一。我很驚訝你竟然沒有聽說過她。”
“銀河很遼闊。”他說,“有很多人我都沒有聽說過。”他又一次看向牽牛牽牛,“你確定她是人類?”
“誰知道?但我確定她是個刺客。”
他翻到最後一張全息圖像。
“就是這個男人見過聖迭戈?”
“是的,他的名字叫作蘇格拉底。我有一年多時間沒跟他打過交道了,但我知道在哪兒可以找到他。我們以前曾經一起幹過一些小買賣。”
“或許銀河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遼闊。”凱恩說著,目不轉睛地盯著全息圖像上那張微笑的胖臉。
“你的意思是?”
“在我認識他時,他的名字還叫惠特克·卓姆。”
“我沒聽說過這個名字。”海藻玫瑰說。
“沒聽過很正常。”
“他是誰?”
凱恩諷刺地微笑起來,“就是我在塞拉瑞亞時幫他奪取過權力的男人。”
“他會認出你來嗎?”
“我希望他會。”凱恩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