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畫冊在賓客手中飛速傳閱,原本還算安靜的莊園瞬間炸開了鍋。
驚呼聲、議論聲、帶著鄙夷的謾罵聲交織在一起,像無數根尖銳的針,狠狠紮進我的耳膜。
一個穿著珠光寶氣的貴婦捂著嘴,眼神卻毫不掩飾地在我身上打量。
那目光像黏膩的蛛網,讓我渾身不自在。
“林振宏當年為了救沈氏,連自家老宅都抵押了。“
“最後心臟病突發走得那麼突然,怎麼就養出這麼個女兒?”
“真是丟盡了林家的臉!”
旁邊的男人搖著頭,語氣裏滿是惋惜,可那嘴角的嘲諷卻藏都藏不住。
這些話像重錘一樣砸在我心上,我攥著衣角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傳來尖銳的疼痛。
可這點痛,和心裏的屈辱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突然,一隻粗糙的手猛地揮了過來,“啪”的一聲脆響,重重落在我的左臉上。
巨大的力道讓我踉蹌著後退了兩步。
耳朵裏嗡嗡作響,臉頰瞬間變得滾燙,像是有火在灼燒。
動手的是圈子裏出了名的暴脾氣富商張總,他指著我的鼻子,唾沫星子飛濺。
“你這種不知廉恥的女人,還有臉來參加蘇小姐的沙龍?簡直是汙染大家的眼睛!”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頭發就被人狠狠揪住。
頭皮傳來撕裂般的劇痛,我整個人被硬生生從地上拽起來,又重重摔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麵上。
緊接著,無數隻腳朝著我踹來,拳頭像雨點一樣落在我的背上、手臂上。
“你爸用命換來的名聲,全被你毀了!“
“你媽就是被你氣死的吧?你怎麼還有臉活著?”
“這種敗壞風氣的女人,就該被趕出江城!省得在這裏丟人現眼!”
我蜷縮在地上,雙手抱住頭,任由那些拳腳落在身上。
疼痛從四肢百骸傳來,可我卻感覺不到太多的痛感,隻剩下深入骨髓的絕望。
那些曾經受過的屈辱又像潮水一樣湧了上來......
所有的痛苦在這一刻交織在一起,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我死死困住,讓我喘不過氣。
為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要承受這一次又一次的羞辱和傷害?
“大家別打了!求求你們別打了!”
蘇靜荷突然衝了過來,裝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張開雙臂擋在我身前。
她的眼眶紅紅的,看起來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聲音帶著哭腔。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知道畫冊裏會是這些內容。“
“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晚星姐姐,想破壞我們的關係......”
可我分明看到,她轉身的瞬間,眼底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得意。
蘇氏集團在江城的地位舉足輕重,蘇靜荷又是出了名的“名媛標杆”。
在場的人多少都要給她幾分麵子。
見她出麵求情,眾人雖然還在低聲咒罵,但終究慢慢停下了動作。
隻是看向我的眼神依舊充滿了鄙夷和厭惡。
就在這時,沈知衍從人群外跑了進來。
他的西裝外套皺巴巴的,頭發有些淩亂,額頭上滿是汗珠,看起來像是急急忙忙趕過來的。
看到我蜷縮在地上、渾身是傷的狼狽模樣,他立刻衝上前,一把將我抱進懷裏。
“晚星,你怎麼會還在這裏?不是讓你送完我就回家去了嗎?“
“怎麼那麼不聽話,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
他的聲音裏滿是“焦急”和“心疼”,手輕輕撫摸著我的頭發。
“對不起,是我來晚了,讓你受委屈了。別怕,有我在,沒人再敢傷害你了......”
他的懷抱很溫暖,可我卻覺得比冰窖還要寒冷。
如果不是在鎏金會所聽到他和周明宇的對話。
如果不是知道他安排了那些紈絝子弟故意羞辱我。
我恐怕真的會再次被他這溫柔的假象迷惑,以為他是真心疼我。
可現在,我隻覺得無比惡心。
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像是在演一場精心編排的戲。
而我,就是那個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小醜。
身上的疼痛、周圍的嘲諷、沈知衍虛偽的安慰......
這一切像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我心中最後的防線。
眼前的人和物開始扭曲、旋轉,耳邊的聲音也漸漸變得模糊、遙遠。
我感覺自己像是墜入了一個無底的深淵。
身體越來越輕,最後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我悠悠轉醒。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昏暗,房間裏沒有開燈,隻有窗簾縫隙透進來的一絲微光。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應該是在私人醫院。
我躺在柔軟的病床上,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可還是覺得冷。
渾身上下的傷口傳來陣陣鈍痛,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肋骨,疼得我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時候,病房門外傳來了壓低的說話聲,是沈知衍和蘇靜荷。
“靜荷,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你滿意了?”
沈知衍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知衍,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隻是害怕。”
蘇靜荷的聲音帶著哽咽,聽起來楚楚可憐。
“我怕衍舟哥還對她念念不忘,怕她會搶走屬於我的一切。“
“你知道的,我這輩子隻愛你一個人,可我們卻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都是我的錯,是我太自私了,才讓你這麼為難......”
“別這麼說,”沈知衍打斷了她,語氣瞬間變得溫柔。
“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和你沒關係。“
“你肚子裏懷了我們的孩子,這是我這輩子最珍貴的寶貝。”
“隻要你和孩子能好好的,我做什麼都願意。”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
“至於晚星......她對我一直都很好,隻是我們之間,從來都沒有愛情。”
原來,在他心裏,我從來都隻是一個需要被“處理掉”的麻煩。
我掏心掏肺對待的丈夫,我以為的救贖。
竟然一直把我當成他和別的女人愛情路上的絆腳石。
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無聲地從眼角滑落,浸濕了枕頭。
身上的傷口再疼,也比不上心裏的萬分之一。
從一開始,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傻瓜。
被他精心編織的謊言欺騙,被他當作棋子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