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死死捂住耳朵,指甲幾乎要嵌進耳肉裏。
可門外沈知衍與蘇靜荷的對話還是瘋狂鑽進我的腦海。
像有毒的藤蔓一樣纏繞著我的心臟,讓我幾乎喘不過氣。
那些溫柔的、帶著繾綣愛意的話語。
此刻在我聽來,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鋒利的刀,將我早已千瘡百孔的心割得粉碎。
我猛地將頭埋進被子裏,黑暗和布料的包裹感卻沒能帶來絲毫安寧,反而讓那些聲音更加清晰。
我死死咬住被角,牙齒用力到發酸。
直到嘗到一絲淡淡的血腥味,才驚覺自己已經咬破了嘴唇。
不知過了多久,病房門被人輕輕推開,一陣濃鬱的香水味撲麵而來。
這味道我太熟悉了――之前在沈知衍的車裏聞到過,他當時解釋說是合作方送的樣品,現在想來,全是哄騙我的謊言。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雙纖細卻冰涼的手突然捏住了我的下巴。
力道之大,讓我被迫抬起頭。
昏暗的光線下,蘇靜荷精致的臉龐近在咫尺。
她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眼神裏卻滿是惡意。
“晚星姐姐,別這麼緊張呀,是我。”
她的聲音依舊嬌柔,可此刻聽在我耳裏,卻像毒蛇吐信般讓人毛骨悚然。
“你看你,好好的林氏千金,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了?”
聽到她的聲音,我渾身一僵,想要推開她。
可我剛經曆過毆打,身體虛弱得厲害,手臂連抬起的力氣都沒有,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蘇靜荷見狀,嬌笑一聲,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另一隻手則伸過來,開始慢條斯理地解開我手臂上的繃帶。
“你以為沈知衍是真心喜歡你嗎?”
她一邊解著繃帶,一邊用帶著炫耀的語氣說道。
“在你和我之間,他從來都隻會選我。“
“你知道嗎?當初沈氏集團遇到危機,你父親林振宏不肯輕易鬆口幫忙。”
“是我在沈知衍耳邊說了幾句,他才想出辦法,讓你父親‘意外’心臟病發。”
我渾身冰涼,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蘇靜荷繼續自顧自地說著,語氣裏滿是得意。
“你父親到死都以為沈知衍是值得托付的後輩,還特意囑咐他要照顧好你。“
“你那個傻母親,更是把沈知衍當成救命恩人。”
“到死都不知道,害死你父親、毀了你名聲的,就是你們最信任的人。”
“還有沈衍舟,”她嗤笑一聲,眼神輕蔑,“他那麼喜歡你又怎麼樣?”
“還不是被沈知衍幾句話就說動,退了婚,眼睜睜看著你被人汙蔑。”
“你說,你們林家的人,是不是都這麼愚蠢?”
每一個字,都像一道晴天霹靂,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我一直以為父親的死是意外,一直以為沈知衍是救贖。
可現在才知道,這一切都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
是沈知衍,是我掏心掏肺對待的丈夫,親手害死了我的父親,毀了我的人生。
一股難以抑製的怒火從心底熊熊燃起。
我積攢起全身的力氣,猛地從病床上彈起,雙手死死扼住了蘇靜荷的喉嚨。
我瞪著她,眼睛裏布滿血絲,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殺了她!為我父親報仇!為我自己報仇!
蘇靜荷被我掐得臉色漲紅,雙手拚命掙紮著想要推開我。
可就在這時,病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麵猛地撞開,沈知衍衝了進來。
蘇靜荷看到他,立刻停止了掙紮。
臉上瞬間換上一副柔弱無助的表情,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朝著沈知衍撲了過去。
“知衍!你快救救我!”
她緊緊抓住沈知衍的胳膊,聲音帶著哭腔。
“我隻是想幫晚星姐姐解開繃帶,讓她舒服一點。“
“可她突然發瘋,說我搶了她的一切,還想掐死我!我好害怕......”
她哭得梨花帶雨,演技逼真到讓我都差點信了。
我張了張嘴,想要解釋,想要把剛才聽到的一切都告訴沈知衍,可他根本不給我機會。
他猛地推開蘇靜荷,快步走到我麵前,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狠狠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臉上。
“林晚星!你鬧夠了沒有?”
他的眼神冰冷,語氣裏滿是厭惡和憤怒,“靜荷好心來看你,你就是這麼對她的?“
“是你自己名聲敗壞,是你自己留不住沈衍舟。”
“現在還想把所有責任都推到靜荷身上?你怎麼能這麼不可理喻!”
我被這一巴掌打得頭暈目眩,臉頰火辣辣地疼,嘴角也滲出了血絲。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沈知衍。
這個我曾經以為會保護我一輩子的男人。
此刻卻不分青紅皂白地維護著傷害我的凶手,對我說出如此刻薄的話。
沈知衍沒有再看我一眼,轉身小心翼翼地扶起蘇靜荷,語氣瞬間變得溫柔。
“靜荷,別害怕,我們走,以後再也不要來看她了。”
說完,他攬著蘇靜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病房。
在房門關上的前一秒,我看到蘇靜荷轉過頭。
衝我露出了一抹極其輕蔑的笑容,那笑容像是在說:你永遠都鬥不過我。
病房裏再次恢複了寂靜,我癱倒在病床上,眼淚無聲地滑落。
可這一次,取代絕望的是深入骨髓的恨意和決心。
我不能就這麼算了,我要報仇,我要讓沈知衍和蘇靜荷為他們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可我現在被困在私人醫院,身上沒帶任何能求助的東西,連手機都在昏迷時被沈知衍的人收走了。
就在我焦躁不安,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病房門被輕輕敲了三下。
我警惕地抬起頭,以為是沈知衍派來的人。
剛想躺下裝睡,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小姐,是我,李叔。”
李叔是我們林家的老管家,從我小時候就一直照顧我,對林家忠心耿耿。
我驚喜地撐起身體:“李叔,您怎麼來了?”
李叔推開門,快步走到病床邊,從懷裏掏出一個密封的信封和一部新手機。
壓低聲音說道:“小姐,是夫人的妹妹,也就是您小姨。“
“昨天聯係不上您,又聽說您被送到了這家私人醫院,擔心您出事,特意讓我過來送東西。”
“她早就覺得沈二少不對勁,怕您有危險,讓我一旦找到您。”
“就把這個交給您,裏麵有她城郊別墅的地址和聯係方式,還有一些備用資金的銀行卡。”
“這部手機裏存了她和我的號碼,您有任何事都能隨時聯係我們。”
我接過信封和手機,指尖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原來小姨一直惦記著我,在我最絕望的時候,給我送來了希望。
我快速打開信封,裏麵除了地址和聯係方式,還有一張小姨手寫的便簽。
“晚星,保護好自己,別衝動,等我安排好一切,咱們再找他們算賬。”
看著小姨熟悉的字跡,我鼻子一酸,眼淚又差點掉下來。
我把信封和手機小心翼翼地塞進枕頭下,對李叔說。
“李叔,謝謝您,您快走吧,別讓沈知衍的人發現了。”
李叔點點頭,又叮囑了我幾句注意安全,才悄悄離開了病房。
有了小姨的幫助,我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我開始收拾東西――沈知衍派人送來的衣物我一件都沒碰。
隻把自己昏迷時穿的那件外套整理好,又把信封和手機貼身放好。
收拾好後,我剛走出病房,就碰到了站在走廊裏的陳默。
他看到我手裏的包,臉上露出了猶豫的表情,最終還是走上前,低聲說道。
“林小姐,沈總說......今天的事他有點衝動,讓你別往心裏去,等他忙完了,會親自來給你道歉。”
我看著陳默,突然扯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你回去告訴沈知衍,不用道歉。讓他早點回家,我有一份‘大禮’要送給他。”
說完,我不再理會陳默詫異的目光,轉身快步朝著醫院電梯口走去。
私人醫院的護士看到我渾身是傷要離開,本想上前阻攔。
我拿出李叔剛送來的手機,翻出小姨提前用備用號碼發來的“家屬同意出院”信息。
小姨考慮得十分周全,早就料到醫院會阻攔。
特意提前和醫院打好了招呼。
護士核對信息後沒再阻攔,隻是叮囑我注意傷口護理。
走出醫院大門,秋日的風帶著涼意吹在臉上,卻讓我混沌的頭腦清醒了幾分。
我沿著馬路漫無目的地走著,路過市中心的一塊工地時。
抬頭便看到沈知衍和蘇靜荷正並肩站在臨時搭建的觀景台上,指揮著工人施工。
工地門口的鎏金牌匾上寫著“靜荷藝術中心”,周圍圍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議論聲此起彼伏。
“聽說這藝術中心是沈二少專門為蘇小姐建的,光設計費就花了幾千萬呢!”
“蘇小姐命真好啊,沈大少沈二少都對她這麼上心,比對林晚星好多了。”
“可不是嘛,以後咱們江城的名媛聚會,肯定都在這兒辦,蘇小姐這地位算是穩了。”
我靠在路邊的梧桐樹上,冷冷地看著不遠處相談甚歡的兩人。
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勾勒出一副“郎才女貌”的畫麵,可在我眼裏,卻滿是虛偽和惡心。
他們不會想到,這場由他們精心編織的美夢,很快就要被我親手撕碎。
我拿出李叔送來的手機,撥通了小姨的電話,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小姨,我已經從醫院出來了,現在就按照您給的地址去別墅。“
“另外,我需要沈氏集團去年和林家合作的所有合同副本。”
“還有我父親去世前的體檢報告,越多越好。”
電話那頭,小姨的聲音帶著一絲心疼,卻更多的是支持。
“晚星,別著急,別墅那邊已經安排好了保鏢和醫生,你到了就能安心養傷。“
“你要的東西我這就讓律師整理,晚上就能送到別墅。”
“記住,保護好自己,報仇的事咱們一步一步來,不急於一時。”
掛了電話,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我麵前,車窗降下,司機恭敬地說道。
“林小姐,我是張叔,奉命來接您去別墅。”
我拉開車門坐進後座,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心中的火焰越燒越旺。
沈知衍,蘇靜荷。
我已經開始期待,你們互相指責、狗咬狗的狼狽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