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從王阿姨家出來，我沒回自己家，直接去了閨蜜家。

一整夜沒合眼，天亮時才下定決心。

回家推開大門，客廳裏坐著我爸我媽，還有蘇蔓。

桌上擺著早餐，沒人動。

“你還知道回來？”

我媽先開的口，語氣裏全是火。

我沒理她，徑直往樓上走。

“站住！”

我爸把茶杯往桌上一磕。

“昨天的事就這麼算了？”

“不然呢？”

我轉身。

“爸，您不是讓我滾嗎？我這就滾。”

“趙妍你什麼意思？”

我媽站起來。

“為了點小事就要翻天？”

“小事？”

我笑了。

“把公司名額給外人，看著她踩我頭上，在你們眼裏是小事？”

蘇蔓突然開口。

“姐姐，你別誤會，我可以不去公司的，隻要你別生氣......”

“少在這裝好人。”

我盯著她。

“你心裏巴不得看我走吧？”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

我媽把蘇蔓護在身後。

“蔓蔓一片好心，你非要曲解她的意思？”

“我曲解她？”

我看著我爸。

“爸，您說句公道話，公司是您一輩子的心血，您真要交給一個外人？”

“蔓蔓怎麼是外人？”

我爸皺著眉。

“她比你懂事，比你有能力，讓她去公司怎麼了？”

“行，你們都覺得她好是吧？”

我轉身衝進房間，鎖上門。

打開衣櫃，我開始往外扔衣服。

以前覺得寶貝得不行的裙子、包包，現在看著隻覺得礙眼。

我把現金和幾張卡塞進包裏，張媽給我的備用金還有幾萬，應該夠撐一陣子。

“趙妍你瘋了？”

我媽砸著門。

“你要幹什麼？”

“我走。”

我扯過行李箱，拉鏈拉得震天響。

“你們不是覺得我多餘嗎？我走了，正好給她騰地方。”

門被撬開時，我已經把箱子收拾好。

“你非要鬧到這個地步？”

我媽看著我，眼神複雜。

“為了氣我們，連家都不要了？”

“這已經不是我的家了。”

我拉著箱子往外走。

“從你們把她當親女兒的那一刻起，就不是了。”

“站住！”

我爸攔在門口。

“你走了就別回來！”

“放心，我不會回來的。”

我繞過他。

“公司就交給你們的好外甥女吧，希望她能給你們養老送終。”

“趙妍！”

我媽追出來，聲音突然軟了。

“媽知道昨天話說重了，你別往心裏去，在家好好待著，媽給你做你愛吃的......”

“不用了。”

我停下腳步，看著她。

“您還是把心思都放在蘇蔓身上吧，她比我更需要您。”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倔！”

她的語氣又硬起來。

“出去了有你哭的時候！到時候別後悔！”

“後悔也比在這受氣強。”

我拉著箱子出門，張媽站在廚房門口，眼圈紅紅的，想說話又沒敢。

我衝她笑了笑，轉身關上大門。

站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報了個離市中心遠的小區名字。

那是以前跟閨蜜吐槽家裏時，她給我推薦的。

說租金便宜，環境也還行。

司機幫我把箱子搬上車，後視鏡裏，家的方向越來越遠。

心裏有點空，又有點鬆快。

到了小區，我看著斑駁的牆皮和掉漆的單元門，愣了愣。

跟家裏的別墅比，簡直是兩個世界。

房東是個老太太，領著我上了三樓。

打開門，一股淡淡的黴味飄過來。

一室一廳，家具舊得掉皮，窗戶對著別人家的牆。

“小姑娘，這房子便宜，一個月兩千五，押一付三。”

老太太指著牆角。

“熱水器是新換的，空調也能用。”

我點點頭，付了錢。

老太太走後，屋裏隻剩下我一個人。

我把箱子扔在地上，往床上一坐，彈簧發出“吱呀”的響。

打開手機，通訊錄裏那麼多人，竟不知道該打給誰。

翻出外賣軟件，想點個貴點的慶祝一下“自由”，劃到付款頁麵又退了出來。

以後得省著點花了。

最後點了份十幾塊的麻辣燙，坐在凳子上，看著窗外別人家的燈光，突然有點慌。

以前總覺得離開家很容易，有錢就行。

可真到了這一步，才發現自己好像什麼都不會。

晚上洗澡，熱水器水溫忽冷忽熱，凍得我打哆嗦。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總覺得枕頭硬得硌頭。

手機響了，是我媽發來的微信。

“氣消了就回來，別任性。”

“不蒸饅頭爭口氣，我就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