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芷腳步一頓,這聲音她熟。
她順著聲音望去,隻見麵粉店門口,周管事正捧著個算盤劈裏啪啦地響,像催命符。
麵粉店王老板臉漲得通紅,手裏攥著幾個銅板,手都在抖。
“周管事,這月天旱,麥子收得少,磨的麵也賣不出去,實在湊不出那麼多了......您行行好,寬限幾天?”
“寬限?”
周管事“啪”地把算盤摔在櫃台上,唾沫星子濺了王老板一臉。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他的目光突然越過王大叔,往店裏掃去。
瞥見端著水盆出來的老板娘時,他眼睛瞬間眯成了條縫。
“喲,這不是王娘子嗎?”
周管事舔了舔嘴唇,語氣輕佻。
“這麼些日子沒見,身段還是這麼風韻猶存啊。”
“都說生養過的女人更勾人,王老板湊不出錢,不如你跟我回周府,伺候伺候我們家老爺?”
“隻要你把老爺哄高興了,別說這月的錢,往後你家鋪子的孝敬錢,我都能給你免了!”
王娘子嚇得手裏的水盆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清水濺了周管事一褲腳。
周管事霎時發作,抬腳就踹向旁邊的麵袋,雪白的麵粉撒了一地。
“好啊!竟敢潑我?今天不把你家鋪子砸了,再把你綁回周府,我就不姓周!”
王老板急忙要撲上去護住麵粉,卻被周管事帶來的兩個家丁按住,隻能眼睜睜看著麵袋被踹破。
秦芷攥緊拳頭,忍到極致,無需再忍。
反正還有沈木在,周管事帶的那兩個小嘍嘍,不需要放在眼裏。
秦芷闊步上前,洪亮的聲音直接蓋過周圍的喧鬧。
“周管事,光天化日之下毀人東西、欺辱婦人,真當青河鎮沒人管了?”
周管事正踹得興起,聽見聲音,轉過頭來。
他嗤笑一聲,眼神中滿是不屑。
“喲,這不是秦家的肥豬,又來多管閑事了?”
秦芷挑釁一笑。
“是啊,畢竟管回閑事就能得二十兩,這麼劃算的買賣,不做白不做。”
“你!”
周管事氣得胸膛劇烈起伏。
“得了便宜還賣乖,你這個賤人!我今天得打死你不可!”
“那就試試咯。”
秦芷更得意了。
周管事這才注意到她身後的沈木。
沈木沒說話,隻稍稍往前挪了一步。
想起先前手下人吃過的虧,周管事頓時一哆嗦,聲音都弱了幾分。
“你......你別仗著有人撐腰就胡來!”
“胡來的是你。”
秦芷冷哼一聲。
“麵粉店老板都說了,這月收成差,你不僅不寬限,還想欺負人家媳婦,真當自己是青河鎮的土皇帝?”
周管事咽了口唾沫,又硬撐著嚷嚷。
“我這是替周府辦事!”
“你這賤人,三番兩次壞我事,等我家老爺辦完事回來,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秦芷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笑眯眯看著他。
“那我隻好先下手為強了。”
話音剛落,沈木又往前走了半步。
他活動了下手指關節,發出瘮人的哢嚓聲。
周管事嚇得一激靈,連忙往後退。
他看著沈木陰森森的眼神,再看看周圍人嘲諷的目光,知道今天討不到好,隻能放狠話。
“好!你們等著!等周老爺回來,我定要你們跪下來求饒!”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跑了。
兩個家丁見狀,也趕緊跟了上去,跑的時候還摔了個趔趄,引得周圍一陣哄笑。
王老板連忙上前,對著秦芷和沈木作揖。
“多謝這位姑娘,多謝這位小哥,要是沒有你們,我這鋪子今天就完了!”
王娘子也擦著眼淚過來道謝。
“是啊,多虧了你們。”
秦芷連忙扶住他們。
“老板、老板娘,你們不用客氣,都知道那周管事什麼貨色,哪能看著你們受欺負。”
說話間,秦芷瞥見店裏堆著的幾袋完好的麵粉,心裏突然一動。
“老板,剛剛聽你說,這些麵粉是賣不出去的?”
王老板歎了口氣。
“可不是嘛,原本五文一斤,現在降到四文錢,還是沒人買,堆在這都快發黴了。”
他看了圈被周管事等人霍霍過的麵粉,心裏頭又是一陣滴血。
秦芷心裏盤算了會,抬頭笑道。
“那這些麵粉我都要了,就按五文一斤算,您幫我稱稱。”
王老板愣了愣,隨即喜出望外。
“真的?姑娘,你要是都要,我給你算兩文一斤!你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哪能收原價!”
秦芷連忙擺手。
“不行不行,您種麥子也不容易,就按市價來,該多少是多少。”
“那怎麼行!”
王老板急了。
“要是沒有姑娘你,也保不住這麵粉,兩文一斤,你要是不答應,我就不賣了!”
王娘子也在一旁勸。
“是啊姑娘,就按這個價,你要是覺得過意不去,以後常來光顧就好。”
秦芷見他們態度堅決,隻好點頭。
“那好吧,多謝老板、老板娘了。”
老板趕緊將麵粉清點好。
“姑娘,一共三袋,每袋一鬥,一共是六十文。”
秦芷爽快付錢。
沈木默默把麵粉打包好扛在肩上,沉甸甸的幾袋麵粉,在他肩上卻顯得很輕鬆。
三人繼續往前逛。
路過紙筆攤,秦芷忙拉著小寶走過去。
看了一圈,攤上的紙又黃又糙,毛筆的筆頭也稀稀拉拉的,一看就是劣質貨。
秦芷拿起一張紙,指尖蹭過粗糙的紙麵,心裏忍不住嫌棄。
可眼下青河鎮就這條件,也隻能湊活。
“老板,這紙和筆怎麼賣?”
秦芷問。
“紙十五文一刀,筆八文一支。”
老板連忙應道。
秦芷毫不猶豫,買了一刀紙、兩支筆,遞到小寶手裏。
“小寶,以後在家就能練字了。”
小寶捧著紙筆,眼睛亮得像星星,小聲道。
“姐姐,這太貴了......”
“不貴不貴,你好好讀書才是正經事。”
秦芷揉了揉他的頭,轉頭看向沈木。
他身上的衣服還是原先那件,有些發白,袖口也磨破了。
她拉著沈木進了間成衣鋪,拿下一件耐臟的青布衣,照著他的身量對比。
“老板娘,我要這件,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