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下午，母親終於醒了。

她一睜眼，就抓著我的手，眼淚流了下來。

“優優，是媽媽對不起你，讓你在外麵受了二十年的苦。”

她的手很溫暖，語氣也很真誠。

但我知道，這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果然，下一秒，她話鋒一轉。

“可是雪柔她……她也是無辜的啊。”

“她在這個家二十年，我們早就把她當親生女兒了。”

“你昨天那麼對她，她一個晚上都沒睡好，飯也吃不下，你讓她以後怎麼活啊？”

又來了。

這種典型的“我雖然有錯，但你不能怪我，要怪就怪自己”的邏輯。

我沒有跟她爭辯，而是平靜地問：“媽，你想讓她怎麼活？”

她愣了一下。

“我……我當然是想讓她開開心心地活下去啊。”

“那好，”我點點頭，“現在她因為被罰洗碗而不開心，你打算怎麼做？”

“洗碗？”母親的聲音立刻尖銳起來，“你怎麼能讓她去洗碗？她的手是用來彈鋼琴畫畫的！”

她掙紮著要下床：“不行，我得去看看，我不能讓你這麼欺負她。”

我沒攔她，隻是拿出手機，打開了錄像功能。

“好啊，你去。正好讓我學習一下，一個合格的母親，在麵對孩子犯錯時，應該如何正確引導。”

母親被我噎了一下，但還是披上外套，衝向了廚房。

廚房裏，紀雪柔正笨拙地拿著一個盤子，滿手都是泡沫。

看到母親，她像是看到了救星，眼淚“啪嗒”就掉了下來。

“媽，我的手好疼，嗚嗚嗚……”

母親立刻衝過去，搶下她手裏的盤子，滿臉心疼。

“我的寶貝女兒，快別洗了，讓阿姨來。”

“看你的手都紅了。”

她拉著紀雪柔，對著旁邊的王阿姨就是一通指責。

“你是怎麼做事的？不知道小姐皮膚嫩嗎？讓她洗碗，你想過後果嗎？”

王阿姨嚇得噤若寒蟬。

紀雪柔躲在母親身後，朝我投來一個挑釁的眼神。

我關掉錄像，走到母親麵前。

“媽，這就是你的教育方式？”

我把手機遞給她看。

視頻裏，她是如何不問青紅皂白地指責傭人，如何無底線地溺愛紀雪柔，一清二楚。

“你沒有製止她的錯誤，反而指責遵守規則的人。你這是在告訴她，隻要哭鬧，就可以為所欲為。”

“你讓她今天逃避了洗碗，明天她就會逃避更重要的責任。”

“最後，她會成為一個除了索取和抱怨，一無是處的廢物。”

我每說一句，母親的臉色就白一分。

她看著視頻裏的自己，嘴唇翕動，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收回手機，語氣放緩了些。

“媽，教育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隻要用對方法，一切都來得及。”

我從口袋裏拿出一枚愛心形狀的貼紙。

“如果你願意配合我，一起幫助紀雪柔改正錯誤，這枚優秀家長的貼紙，就是你的了。”

母親看著那枚在燈光下閃閃發光的愛心貼紙，眼神有些動搖。

這個巨嬰家長，似乎被我說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