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天清晨，紀家的餐桌上，氣氛冷得能結冰。

母親躺在床上不肯起來，父親黑著臉看報紙，紀承宇用眼刀子淩遲我。

紀雪柔低著頭，眼眶紅紅的，還在扮演著受盡委屈的小可憐。

我施施然落座，將一遝A4紙和幾版貼紙放在餐桌正中央。

“早上好，各位家庭成員。從今天起，為了建設和諧、友愛、積極向上的家庭環境，我們將試行《紀氏家庭行為規範及獎懲條例》。”

紀承宇“嗬”地一聲冷笑，把手裏的刀叉扔得震天響。

“你演上癮了是吧？這裏是紀家，不是你的幼兒園。”

我沒理他，拿起一張小紅花貼紙，工工整整地貼在屬於我的那一欄，“禮貌問好”格子裏。

“紀優，遵守紀律，主動問好，獎勵小紅花一朵。”

我抬眼，看向紀雪柔。

她正偷偷把盤子裏的青豆撥到一邊。

“紀雪柔小朋友，挑食是不對的，不利於營養均衡。”

紀雪柔手一抖，青豆滾到了地上。

我麵不改色，拿出一枚藍色“批評”貼紙，在她的名字後麵，“浪費食物”那一欄，用力貼了上去。

“浪費食物，批評一次。今天的飯後水果減半。”

“你！”

紀雪柔的眼淚又開始在眼眶裏打轉。

“紀優，你夠了！”紀承宇猛地拍案而起，他身後的椅子應聲倒地，“雪柔是客人嗎？她在這個家二十年！你憑什麼管她！”

他的吼聲震得杯盤作響。

我慢條斯理地拿出另一枚藍色貼紙，目光轉向他。

“紀承宇小朋友，大聲吼叫，破壞公物，這是非常惡劣的行為。”

我起身，越過餐桌，在他驚愕的目光中，把那枚代表“批評”的藍色貼紙，死死地按在了他的額頭上。

正中眉心。

“作為懲罰，扣除本周全部零花錢，並且，向你的椅子道歉。”

“你讓我跟椅子道歉？”

紀承宇的聲音拔高了八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我點頭，“立刻，馬上。”

父親終於放下了報紙，眉頭擰成一個川字。

“胡鬧！簡直是胡鬧！”

我轉頭看向他，手裏捏著一枚黃色的“警告”貼紙。

父親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把她給我扔出去！”

紀承宇指著我，對他身後聞聲趕來的兩個保鏢吼道。

保鏢麵麵相覷，一時不知道該聽誰的。

我從口袋裏拿出一張折疊好的紙，展開。

正是昨晚連夜打印出來的《紀氏家庭行為規範》。

我指著其中一條，念給他們聽。

“條例第七款：家庭內部教育期間，任何非家庭核心成員不得介入。”

“違者，當月獎金扣除。”

保鏢的腳步，整齊劃一地停住了。

紀承宇的臉，徹底綠了。

他大概這輩子都沒受過這種氣。

“好，好得很。”他指著我，氣得發笑，“紀優，我倒要看看，你能在這個家橫多久。”

說完，他一把撕掉額頭上的貼紙，轉身就走。

我對著他的背影，不緊不慢地開口。

“紀承宇小朋友，逃避懲罰，罪加一等。本周遊戲時間，全部取消。”

他身形一僵，頭也不回地摔門而去。

一旁的紀雪柔，趁著沒人注意，正想偷偷溜走。

“紀雪柔小朋友，你去哪裏？”

她嚇得一哆嗦，小聲說：“我……我想讓廚房的王阿姨給我熱杯牛奶。”

“是嗎？”我微微一笑，“我怎麼記得，你昨天已經跟王阿姨預定了今天的草莓慕斯，想讓她偷偷留給你？”

紀雪柔的臉刷地一下白了。

我走到她麵前，又拿出一枚“批評”貼紙。

“撒謊，並且試圖賄賂工作人員，破壞規則，行為很嚴重。”

我把貼紙貼在她“浪費食物”的貼紙旁邊。

“作為懲罰，甜點禁令延長至一個月。”

“並且，今天下午，你要去廚房幫王阿姨洗碗。”

紀雪柔的身體晃了晃，像是隨時要暈過去。

她從小到大，十指不沾陽春水，何曾做過這種事。

父親在一旁看著，臉色陰沉得很是可怕，但終究沒再開口。

或許是胸口那枚“警告”貼紙起了作用。

或許是，他也想看看，我到底能把這捅破的天，補成什麼樣。

整個上午，家裏靜悄悄的。

這種安靜，讓我很滿意。

這說明，規則的初步建立，起到了震懾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