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黑桃A號”。

芮恩操縱著“黑桃A號”駛離ONI的飛船，她猜這是一艘巡獵艦。從她離開會議室到現在，她一直強迫自己保持克製，以阻止自己對自以為是的哈恩特工做出無可挽回的事。現在她又把注意力放到和ONI拉開距離上。

不久之前，她穿過狹窄走道，見到了滿臉關切的莉莎和尼克，接受了他們的擁抱，簡短地回應了他們的關心和提問。當她坐上船長座椅時，她隻能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崩潰，隱藏好自己軟弱的一麵，他們需要她的力量。現在他們還在巡獵艦裏。

一旦他們得知他們失去了些什麼……

坐在椅子上的拉姆轉過來和她麵對麵，他們四目相交。他沒有試圖安慰她，她對此心懷感激。他了解ONI對拾荒者的手段。

芮恩控製推進器做了幾次小噴發，調整好飛行方向之後，指揮“黑桃A號”飛出了機庫。他們穿過飛船出入口隔離真空和飛船內部的能量場，終於自由了。

“我們很難過。”剛駛離飛船，莉莎再也忍不住了，她的大眼睛裏噙著淚水，雙手不停地搓著。“他們把我們分開了，他們說……要把你關進黑牢，我們再也見不到你了……”她深吸一口氣。

尼克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當他抬起頭時，他痛苦的樣子讓她的心痛了一下。“他們拿走了小不點兒。”

“我知道，這個我們稍後再談。”

莉莎和尼克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後，芮恩深吸一口氣，道：“莉莎，導航到威尼西亞星。”

尼克回過頭望向她，張嘴正要發問，但芮恩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唇邊，又搖了搖頭。沒有任何言語。不是現在，他們可能還在被竊聽。他心領神會，立即回頭盯著屏幕，手指翻飛，開始做全麵掃描，查看ONI對飛船造成了哪些傷害，以及飛船上多了哪些東西。

待“黑桃A號”飛到安全的距離，他們啟動超光速引擎，進入到躍遷空間，朝著他們在新泰恩城的主基地飛去。

躍遷空間總讓芮恩想起午夜之後，活力四射的世界正沉沉睡去的那段時間……抑或是你在一間被拉長到數光年那麼長的等候室裏，外麵的世界少了你一樣如常運轉著，而你隻能等待。尼克管它叫“暫停鍵”，莉莎喜歡稱之為“時間間隙”，他們可以在這段時間裏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或者休息。

他們將在幾天後到達威尼西亞星，這在太空旅行中算是相對很快了。

但現在，簡直度日如年。

芮恩離開了艦橋，因為在那裏，船員們望眼欲穿的眼神幾乎真的要在她背上開個洞了。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有許多時間交流了，但現在她需要獨處消化這一切。

她回到自己的船艙，坐在床尾，試著厘清剛才發生的一切。

早就聽說ONI、UNSC會對拾荒者進行搜查，這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如果拾荒者在隔離區域附近，或者在他們關注的地點進行打撈作業，就會被例行盤問和搜查，任何有軍事價值的東西都會被收繳。這是她們這行裏盡人皆知的事情。

但是這一次……

這一次不同。他們可謂無所不用其極。

每個倉庫、每個銀行戶頭、小不點兒、她的星圖投影、她父親的遺物……

他們拿走的比需要的多得多。

他們顯然不需要砸了她的飯碗，也不需要拿走她父親的視頻文件，但還是拿走了——毫無疑問他們是想表示，他們可以拿走更多，她該感謝他們放她一馬，並且銘記在心。她絕不會忘的，這點他們做到了。

如果他們以為就此嚇退了她，那真是大錯特錯了。

檢視一遍船艙後，她發現到處都是他們翻找的痕跡——每個抽屜、每處表麵、每個角落，都被翻了個底朝天。她的視線落在桌子的抽屜上，那是她保存她父親照片和數據芯片的地方，還有她多年來收集到的關於“火靈號”的線索。

她抱著一絲他們會給她留下點兒什麼的希望，畢竟約翰·弗吉本身並不屬於頭號機密，她有權保有她的工作成果、她的回憶。帶著一絲希望，芮恩站起身，來到她的桌前，打開了抽屜。

抽屜裏僅剩下幾張照片，其餘的都不見了。

包括她整理好的，那些不那麼直接相關的文件和芯片，還有圖表和筆記，都不見了。

眼淚在她眼眶裏打轉，她的心就像一口枯井，如同她麵前的抽屜一樣空空如也。

ONI偷走了她二十六年來的搜尋成果和希望。她找到父親的最佳機會已然不再，他們也沒打算把這個機會還給她。這是她最大的損失。憤怒和質疑的情緒快速躥起，她不得不雙手抓住桌子、緊閉雙眼，提醒自己深呼吸。她至少可以慶幸船員安然無恙，“黑桃A號”沒有和其他東西一起被沒收。

他們將會為這個錯誤感到後悔的。

她花了好幾分鐘才恢複冷靜。芮恩睜開眼，注意力全放到了她的手上，她還戴著的手套上。

她伸直五指，慢慢地、一個指尖一個指尖地脫著手套。每一次動作，都讓她的決心增強一分，一個計劃開始逐漸在她心中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