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UNSC“金牛角號”，高星上空四百公裏，科爾多瓦星係。

沃特·哈恩剛在桌前吃完一頓簡餐，桌麵的小型整合全息投影儀就投出了艦船的AI——“土耳其人”的虛擬形象。

“哈恩探員，”AI的手背負在身後，站姿筆挺，它身著二十世紀初奧斯曼帝國軍人製服，臉上也留著那個時代流行的卷尾八字胡，就連口音也學了個十足，“抱歉打擾了。”

哈恩擦幹淨嘴巴，仔細疊好餐巾。他見過許多AI，他覺得最有趣的，是它們為自己挑選的五花八門的虛擬形象。它們的選擇背後，是作為AI基底的原初捐贈者縈繞不去的記憶中深埋的印記，潛移默化地左右了AI的選擇呢？還是AI湧現出全新的自我人格後，需要與自己的捐贈者區隔開，而故意為之呢？

他很肯定眼前這位的選擇是出於前者。

“什麼事，土耳其？”他問道。

“我對芮恩·弗吉的監控有所收獲，準確地說，是她的財務運作觸發了警報。一小時前，在一個高度加密的信用係統中，有一次加密的轉賬。我破解了加密係統，截獲了這條情報。”

“能追蹤地點嗎？”

“轉賬請求來自雲屋星，斯維德洛夫斯克星係中氣態巨星維塔利耶維那的衛星。我已經告知卡拉艦長，我們已經在準備空間躍遷到那個星係，於一小時內抵達。”

如果運氣好，他們還處在卡西利納貿易線沿線的其中一個星係，那麼跳躍不會花太多時間。“謝謝你，土耳其。能請你把凱普·塞拉斯叫來我辦公室嗎？”

“沒問題，哈恩探員。已經通知他了。”

哈恩看到AI消失後，在椅子上放鬆下來，仔細咀嚼著情報。

他雖然驚訝於弗吉船長能躲避偵察這麼長的時間，但也知道她遲早會現身的。

哈恩招募凱普·塞拉斯，安排他以輪機員的身份到弗吉船長的拾荒船“黑桃A號”上做臥底。凱普的工作是監視和報告任何高價值的發現和打撈物。獲取先行者的器物是哈恩的職責所在，也是核心驅動力。更何況他們發現的東西是哈恩做夢都不曾想過的。

結果這些都從他們的指縫間溜走了。

當沒能獲取殘骸帶的坐標，以及錯失純正先行者AI的消息傳到海軍情報局的最高層時，哈恩終於引起了上司們的注意。雖然和他想象中的局麵有很大不同，但至少他出現在了雨果·巴頓的視線中。等他為ONI負責先行者研究和回收的首腦搞定這些事情後，他自然會得到巴頓的賞識。

巴頓已經下令重型巡獵艦“金牛角號”從威尼西亞星接回了凱普，也把哈恩從高星的基地接了來。他們甫一登船就做了彙報，並接到了新的命令。

由於哈恩在擔任卡西利納貿易線的先行者違禁品稽查員期間表現優異，並且善於管理線人和回收打撈來的先行者遺物，他被給予第二次機會，負責追回AI和取得殘骸帶的坐標。

不計代價。

一個輕微的聲音響起，通知他辦公室外有人到了。他的顯示屏上能看到凱普就站在門外。“進來。”他說道。

凱普走進門，他與其他船員一樣，穿著普通的黑色ONI製服。製服筆挺的裁剪在這個蓬頭垢麵、雙眼充血、實在乏善可陳的成員身上完全體現不出來。

哈恩重重地歎了口氣。凱普從來都不是公司型的人。他保有自己的價值觀，並且總是願意把他人往好處想，就像芮恩·弗吉和她的船員，讓他狠不下心。占據道德高地、做對的事情，是ONI無法承受之奢侈，尤其是他們麵前的對手，是同樣在不斷用先行者的技術武裝自己、重建中的星盟。

凱普越早代入ONI的視角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