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我不想喊冉冉讓她生氣了。
我虛弱地靠在牆上,客廳裏卻傳來了哭聲。
“我理解你的責任,但是如果要有正常生活,我們還是得把他送去福利院。”
過了很久,我才聽到柳若冉顫抖的聲音。
“杜雲濟,我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希望他死在當年那場車禍裏,可隻要他活著,我就會嫁給他,留在他身邊。”
福利院?死?這些詞我在電視上聽到過。
“那我呢?我們呢?”
“對不起......”
“就因為那個傻子是吧?”
杜雲濟憤怒地走了出來,看見我冷哼了一聲。
我下意識拉住他的手,想問問福利院怎麼去。
杜雲濟朝我露出不懷好意的笑,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咦”了一聲。
“怎麼了?”冉冉放下手,露出通紅的眼睛。
“我那塊手表不見了。”
杜雲濟皺著眉,“剛才還在的。”
他目光在客廳掃一圈,最後定格在我身上,眼神帶著壓迫。
“槐安,你看見我的表了嗎?是不是你拿了?”
我愣住了,茫然地搖頭。
冉冉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我,眉頭也皺了起來,聲音裏帶著不耐:
“槐安,聽話,拿了別人的東西就拿出來,那不是玩具。”
我搖搖頭,被她眼神裏的不信任刺得往後縮了縮。
“還撒謊!”冉冉的聲音猛地拔高,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你是不是又犯病了?控製不住自己的手?我知道你以前就......”
她最後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出那個字。
我想告訴冉冉我沒有,但喉嚨像被堵住了,隻能發出嗬嗬的氣音。
杜雲濟走過來,歎了口氣,攬住柳若冉的肩膀:
“算了,若冉,一塊表而已。別為這個跟他動氣,他不明白的。”
冉冉猛地甩開我,指著門外顫抖地說:
“出去!”
我呆呆地看著她,她那麼生氣,眼睛都紅了。
我小聲說:“冉冉不氣,我出去。”
初冬冷風像刀一樣,我隻穿了件單薄毛衣,光著腳,身後門“嘭”地關上。
我在小區裏漫無目的地走著,天漸漸黑了下來。
我又冷又餓,躲進了小區綠化帶的灌木叢。
兩個遛彎的老阿姨一邊歎氣一邊聊著天從旁邊經過。
“......五樓那家真是造孽,好好一個姑娘,被個傻子拖累成這樣。”
“唉,其實送福利院不是挺好?這樣小姑娘也輕鬆了。”
“誰說不是呢......”
她們的聲音漸漸遠去。
又是福利院?拖累?
讓冉冉輕鬆......這個念頭,像最後一點微弱的燭火,在我冰冷的身體裏閃了一下。
去福利院或者死掉,是不是就能輕鬆了?
我躺在灌木叢裏,泥土和爛葉子的味道鑽進鼻子。
身上很冷,肚子很餓,喉嚨和胃還在隱隱作痛。這就是死的感覺嗎?
可是心裏卻變得很安靜。
隻要我死了,冉冉就不用再說對不起,不用再哭,不用再被我這個麻煩纏著了。
就在我快要凍僵的時候,腳踝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我低頭借著月光,看見一條暗影滑進草叢。
被蛇咬了。
我蜷縮起來,意識漸漸模糊。
原來死這麼痛嗎?比吃藥更痛,比嗆水更痛,比冉冉推我的時候還要痛得多。
突然想起以前冉冉總說,不準我鑽灌木叢,說裏麵有蛇,會咬人。
她說得對。我該聽她的話。
冉冉對我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