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知道,狐狸精是最不好的詞。
媽媽剛被裝進小盒子的時候,家裏來了形形色色的女人,她們說嫁進盛家的狐狸精死了。
就連家裏的傭人也跟著悄悄罵。
“狐狸精死,也不說把自己的種帶走,還要我們伺候一個傻子。”
我想維護媽媽。
“那些穿著吊帶絲襪的女人,才更像狐狸精,我媽媽不是。”
替我梳頭的阿姨,揪掉我一縷頭發。
給我放洗澡水,把我的腿燙出一圈水泡。
他們都知道,我不會給盛叔叔和盛銘之告狀。
因為媽媽還在的時候,就告訴我,哪怕她嫁給了盛叔叔,我們依然是寄人籬下。
所以,要乖,不要多事,難受的時候忍一忍就過去了。
她這樣教我,自己也這樣做。
盛叔叔不管多晚回來,媽媽都會等他,給他遞醒酒湯。
她會手洗全家人的衣服。
會在小盛銘之大罵她時,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兒,連躲都不敢躲。
是在我搬救兵,把他從歹徒手裏救出來以後,他才不再用堅硬的機器人砸媽媽的頭,不在我的床上放小蛇,不在我的飯碗裏加泥土的。
他會生硬地喊媽媽阿姨。
媽媽雖然輕輕地應著,可轉身抱著我哭得更厲害了。
“媽媽,顏顏不疼,顏顏的傷早就好了。”
我安慰的聲音很輕,她的眼淚卻愈發洶湧。
媽媽都變成盒子了,盛銘之怎麼還說她是狐狸精呢?
我很生氣,沒有發現他逐漸變深的眼瞳,和吞咽口水的喉結。
我狠狠推開了他。
“你不是我哥哥,你一點也不像以前了。”
我哭著跑回房間,做了一夜的手工。
從媽媽不在後,我大部分時間就自己待著,我學會了做布兔子,用樹葉貼畫。
往後很多天,霍銘之都沒有回家。
他再次回來時,我送他一隻新的布兔子求和。
對,我想他了,他不在,我吃不上飯,隻能去垃圾桶裏翻剩菜,偷吃狗狗的凍幹。
盛銘之這次沒有扔掉我的手工兔子,還送了我一個藍寶石的發卡。
“顏顏,明天和我一起去迎接林然姐姐好不好?”
聽說林然出國培訓,這是要回來了。
我不喜歡林然,但還是開心點頭,因為哥哥很久沒有送我禮物了。
包間裏眾人歡呼,讓他們親一個。
哥哥餘光瞥我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可下一秒,他的嘴唇就狠狠吻上了林然。
煙霧繚繞裏,我看到林然脖子上璀璨的藍寶石項鏈。
我頭上的發卡,不及它百分之一的好看。
我想起了“贈品”這個詞,我是媽媽留在盛家多餘的贈品,我頭上戴著哥哥給林然禮物的贈品。
我不知道為什麼眼眶發熱,於是偷偷摘掉發卡。
但我知道,哥哥讓我替林然姐姐喝酒,那我必須喝的。
否則,我會被趕出盛家。
午夜的街道,有騎摩托的少年,有邋遢的醉漢,還有成群結隊的野狗。
最可怕的是染著五顏六色頭發的怪人,他們會把我帶到漆黑的巷子裏,獰笑著扯我的衣服,咬我的脖子。
我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因為盛銘之以前,就趕走過我一次。
那一次,黃毛的手扯下我的內衣前,出現了一個提著酒瓶,醉醺醺的男人。
他用一隻手上的酒瓶給為首的黃毛開瓢,又用另一隻手上的板磚,將剩下的人撂倒。
他拉我坐到他的跑車裏,眼睛亮得像星星。
“我叫顧景川,你要記住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