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許槐看著遞到眼前的知情同意書,又看向沈宴知那雙因為擔憂另一個女人而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手指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他愛季棠,竟然愛到了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的地步嗎?
他甚至不顧醫生的勸阻,執意要捐腎?
那他可曾想過,如果他出了事,她該怎麼辦?
這五年的感情,在他心裏,難道真的輕如鴻毛?
“沈宴知……你……”許槐的聲音沙啞,帶著絕望的顫抖。
沈宴知見她遲遲不簽,眉頭緊鎖,語氣變得不耐和焦躁:“槐槐!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是棠姨她不一樣!她從小帶我長大,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算我求你了,快簽字!”
最重要的人……
是啊,她一直都知道,季棠是他最重要的人。
隻是直到此刻,她才真切地體會到,這個“最重要”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可以為了她,犧牲一切,包括他自己的健康,包括……她許槐的感受。
許槐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底隻剩一片死寂的灰燼。
她顫抖著,用盡全身力氣,在那張決定命運的紙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沈宴知一把奪過簽好字的文件,看也沒看她一眼,立刻遞給了護士,然後快步走回季棠的推床前。
沈宴知一把奪過同意書,遞給醫生,然後緊緊握住昏迷中季棠的手,被醫護人員一起推向手術室。
在進入手術室的前一刻,許槐清晰地聽到,沈宴知俯身在季棠耳邊,用她從未聽過的、極致深情的語氣低語:
“棠姨,別怕……我把身體的一部分給你……從此以後,我們血脈相連,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合二為一了。”
合二為一……
許槐站在原地,看著手術室的門緩緩關上,將那對“血脈相連”的男女隔絕在內。
而她這個正牌女友,像個多餘的小醜,被徹底遺忘在門外。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那個空蕩冰冷的別墅的。
接下來的幾天,沈宴知像是人間蒸發,沒有隻言片語。
而從不發朋友圈的他,卻像是換了一個人,開始頻繁地更新狀態。
【守得雲開見月明。】——配圖是兩隻交握的手,一隻骨節分明,屬於沈宴知;另一隻纖細白皙,手腕上戴著季棠常戴的那條星月手鏈。
【你平安,我才心安。】——配圖是病床上季棠安靜的睡顏,陽光灑在她臉上,柔和而美好。
【我的光。】——配圖是季棠醒來後,對他露出的溫柔微笑。
每一條,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紮進許槐的心臟。
她想起戀愛五年,她曾多少次撒嬌,想讓沈宴知發一條關於她的朋友圈,哪怕隻是隱晦的提及。
可他總是皺著眉拒絕,理由千篇一律:
“不喜歡把這些私事暴露給人看。”
“沒必要。”
“你知道我愛你不夠嗎?”
原來,不是不喜歡,不是沒必要。
隻是那個人不是季棠。
所以,她不配。
幾天後,許槐接到了沈宴知的電話。
他的聲音聽起來心情不錯:“槐槐,晚上有空嗎?我在西餐廳定了位置,過來一趟,有東西給你。”
許槐沉默地赴約。
餐廳裏,沈宴知已經等在那裏。
他恢複得很快,依舊是那個英俊奪目的沈宴知,
“槐槐,坐。”他示意她坐下,然後拿出一個精致的絲絨盒子,推到許槐麵前,“給,之前說好要補償你的項鏈。”
許槐打開盒子,裏麵躺著一條璀璨的鑽石項鏈,吊墜是熟悉的星月造型。
她的指尖瞬間冰涼。
他送她的禮物,永遠逃不開季棠的喜好。
她死死咬著下唇,才沒有當場失態。
就在這時,一個溫柔帶笑的聲音從他們身後響起:
“好巧啊,宴知,槐槐,你們也在這裏吃飯?”
許槐和沈宴知同時回頭,看到季棠挽著一個陌生男人的手臂,笑盈盈地站在不遠處。
沈宴知的臉色幾乎是瞬間就沉了下來。
季棠笑著走上前,落落大方地介紹身邊的男人:“這位是周先生,我的……相親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