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概是一樁心事懸了多年,終於放下。
當夜我的五臟六腑就如刀絞一般疼痛。
好像隨時,都要疼死。
我這病來的凶猛。
數十個太醫看不出所以然。
但每個人都確信,我活不了多久。
“不行,我不能死。”
“我還要看到羌族被滅的那一天!”
我的父王為了保護子民被硬生生千刀萬剮。
我的王兄為了保護我而被腰斬。
我的嫂子為了子民甘願被俘虜成為羌國的王妃,一年之後卻被羌主割了頭顱剜掉了腸子做成了法器。
偏偏那場變故,我傷了身子,再也拿不起武器。
不然這次出征,我一定是要親自前去的。
可如今無用的我。
隻能任由疼痛侵蝕著我。
痛到深處,不過是砸些東西撞撞牆發泄。
最終我是疼昏過去的。
一夜過去。
采藍麵色凝重起來。
得。
椒房殿外又跪滿了人。
“求女君勸勸君侯!莫要再為了女人耽誤朝政了啊!”
“女君,邊境百姓深陷水火,君侯這次卻才出城就折返!實在太過分了!”
“您身為女君,該勸說一二!怎能一夜安睡?”
我忍不住踉蹌著。
早該料到的。
“這次又是什麼原因?”
守門的宮人輕聲:“稟女君,是因為......慕夫人昨夜聽到您摔摔打打,說是聲音太大動了胎氣。”
“君侯擔憂子嗣,便中途折返。”
我苦笑不得。
椒房殿距離晚音閣隔著十幾座宮室。
我就是炸了椒房殿她也未必能聽到。
“當初我等同意君侯求娶女君,是因女君的嫻淑在列國都是有名的。”
“您身為女君,怎能如此放任君侯胡來?”
“那褒姒妲己之流,女君怎能如此軟弱,毫無作為?”
“微臣們今日就跪在這裏,若女君不出門,我等寧願以死明誌。”
那老臣說罷,就往宮門口的石饕餮上撞。
又是這套說辭。
什麼都是我的責任。
“采藍,不用攔著大人們。”
“若是想撞死,隨意,椒房殿寬敞,可以為你們一起辦葬禮。”
那些老人頭在即將觸壁的那一刻,不約而同地抬起。
“你們若誠心,若真有勇氣,早去宣室殿門口勸君侯了。”
“無非是身為臣子無能,卻又不想承擔主君怒火。所以欺負我一屆女流。”
老臣們瞠目結舌地望著我。
隨即紛紛擠上台階。
“醋妒婦人!因為爭風吃醋置家國於不顧!”
“你這無用女子,怎配當我祁國女君?”
“果然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平時連笏板都拿不穩的言官,此刻打起我宮裏的女人來倒是有勁。
“定是這些奴婢教壞了女君!”
“女君還不肯去勸說君侯嗎?”
“我祁國怎容得下不識大體的女君?女君若不作為,我等不如廢了女君。”
我的病最怕動氣。
此刻早已天旋地轉起來。
偏偏那些老臣的唾沫星子還持續不斷地噴在我臉上。
“放肆!”
“誰允許你們欺辱吾的女君的?”
支撐不住倒地時。
竟還是祁流錚飛身過來接住了我。
幾個老臣被他踹了窩心腳,滾落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