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贏禮這話,乍然聽上去甚至有些刻薄。
偏偏他的臉上浮出溫和斯文的笑意,又看不出什麼惡意。
再加上謝照對他出乎意料的客氣,眾人一時沒敢開口。
倒是許歲蕪眨眨眼,甜聲解圍:“我和梔梔一起長大,也是為了她好,靳先生不願意就算了。梔梔你放心,等以後我再給你介紹合適的......”
她話音未落,靳贏禮卻不緊不慢打斷:“從前偶然聽聞許小姐才華出眾,還以為要在京市大展拳腳,原來回京市也不過是熱衷於搶男人,拉皮條,給自家妹妹塞男人。”
他過於直白的指責讓許歲蕪一怔,而後臉色倏然一白。
任由誰被這樣下麵子,都很難克製情緒。
許歲蕪委屈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說著,她偏過頭看向遊清宴:“阿宴,你知道的,我也是為了梔梔好......”
“抱歉,我這人一向說話難聽。”靳贏禮慢悠悠道,“宋小姐年輕美貌,追求者也必定眾多,許小姐又何必操心?過猶不及,反倒顯得宋小姐像是許家的包袱和累贅。我還有事,就不多留了,各位自便。”
靳贏禮看了眼宋若梔,而後抄起大衣,緩步離開。
他走後,包廂忽地靜了一瞬。
宋若梔沉默了許久。
她從小就事事小心翼翼,她也不是不能接受遊清宴不愛她。
她隻是不想被人這樣隨意的處理。
遊清宴皺了皺眉,而後下意識地看向宋若梔。
光影相交,她安靜地站在那,皮膚白得像是透明,黑發垂落,像這三年她跟著自己時那樣,自始至終十分乖巧聽話。
遊清宴忽地心頭一軟。
宋若梔跟了自己三年,這樣逼她離開,確實是他急了。
他走過去,溫聲道:“梔梔,我們沒有這個意思,隻是我和阿蕪跌跌撞撞複合,而這麼多年你身邊都沒有合適的人,阿蕪才想介紹你認識。你不喜歡,以後我們就不這樣了。”
他的目光溫柔沉溺。
宋若梔卻隻覺得心冷。
她有一瞬間真的很想問問眼前的男人,那她和他的三年,算什麼?
算她倒黴嗎?
然而,腦海裏閃過遊清宴救下自己的一幕幕,宋若梔萬千話語都堵在了心口。
她抬起頭,看向遊清宴和許歲蕪,輕聲道:“恭喜歲蕪姐和清宴哥複合。你們放心,我無意插足你們之間的感情,清宴哥對我來說隻是哥哥,我也會找到屬於我的幸福的。”
宋若梔忍著心裏的劇痛,平靜地說完這番話。
遊清宴卻薄唇緊抿,盯著她的臉,莫名心裏裹了層煩躁。
宋若梔卻一刻都不想留在這裏了。
“我還有些事要處理,清宴哥,歲蕪姐,你們玩得開心。”
她說完,就離開了包廂。
踏出包廂的那一瞬,她終於崩不住,眼淚倏然而落。
她拿出手機,又將遊清宴的所有社交聯係方式悉數拉黑。
她和遊清宴,徹底結束了。
至於酒莊的事,即便最終遊清宴拿到酒莊,她和他之間也隻有公事交集。
私下裏,他隻是她名義上的姐夫了。
她不僅僅是許家的養女,她還是宋若梔,她還有宋家人的骨氣。
......
做完這一切,宋若梔如釋重負般,踏出了會所。
會所外,月明星稀。
宋若梔剛離開會所,準備打車,耳邊卻響起小野貓的叫聲。
她巡著小野貓的聲音,一抬頭,卻忽然對上了靳贏禮那張過於惹眼的臉。
男人正漫不經心地捏著火腿腸,喂養路邊的野貓。
“靳先生。”
宋若梔有些意外,轉而想到那晚他喂貓的行為,又有些釋然。
她客氣地打招呼:“靳先生似乎很喜歡貓?”
“還好。”靳贏禮看了眼她,隻隨口道,“從前有個朋友喜歡,把流浪貓當成寶貝,我多少受了點影響。”
他說這話時,眼底晃過一絲笑意,轉瞬即逝。
卻讓眼前的這個人更加生動。
見宋若梔沒說話,靳贏禮遞給她一根火腿腸:“宋小姐要不要試試?”
宋若梔愣了下,而後接過。
腦海裏卻閃過紛紛疊疊的回憶。
父母還沒去世時,她的隔壁就盤桓了許多可愛的小野貓,後來有人搬了進去。
她那時年紀小,經常從狗洞鑽進去喂貓。
父母去世後,她遇到了許家,因為寄人籬下,她很少提養貓的事。
再加上遊清宴對貓過敏,久而久之,她也幾乎忘了自己的愛好。
此刻,看著眼前的小野貓,她忽地又像是找回了少時的自己。
從前,她愛遊清宴甚過於愛自己,以至於為他放棄了太多太多的愛好。
如今看來,不過是自我感動罷了。
小野貓吃完火腿腸,又喝了點水,喵喵叫了兩聲,蹦蹦跳跳離開了。
夜風裏,宋若梔原本的酸澀,忽然就悄無聲息地化解了。
她抬頭,這才注意到靳贏禮還沒離開。
想到那晚他讓人送自己的事,宋若梔還是主動開口:“那天多謝靳先生了,如果不是你讓人送我,那晚我可能......”
她被遊清宴丟在那樣的地方,會遇到什麼,真的未可知。
“舉手之勞。”
靳贏禮又抬眸,不緊不慢道:“再說了。謝禮,我已經收到了,我很喜歡。”
宋若梔怔了下,才想起那個平安符。
她一時間有些後悔。
替遊清宴求的平安符,她送給了恩人,多少有些不盡心。
然而,她剛要解釋,一輛豪車在他們麵前停下。
秘書走上前:“靳先生,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
“知道了。”
靳贏禮像是一瞬間變成了殺伐果斷的港商,和包廂的刻薄冷漠不同,和喂貓時的溫和斯文也不同。
他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
正欲上車,又看了眼宋若梔,意味深長道:“這次就不送宋小姐了。不過我想奉勸宋小姐一句,有舍有得,離開一些人未必就是壞事,或許更可能是柳暗花明,宋小姐以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