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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無此案查無此案
納蘭從嘉

第9章

黑狗吞日(四)

李燃停在樓梯邊,看著掛在扶手上的男孩的遺照,又向上看了看,露出了思忖的表情。

我拉了李燃一把,一起向上走去。

我們跟隨女孩向上走,二樓有三間房間,分別是蘇箐箐爸媽,叔叔嬸嬸,哥哥和弟弟的房間。

蘇箐箐的房間在三樓的閣樓。

我們路過哥哥的房間,拳皇遊戲機的片頭一遍又一遍地播放著。

手柄旁擺著一個少年的相片,他的年紀停留在了十五歲。

隨著向上走去,房間越來越逼仄。

蘇箐箐飄飄然上前,打開了自己臥室的門。

閣樓頂部斜插下來,整個房子顯得有些壓抑。

房間是雜亂的,很久沒有收拾過了。

牆麵上,全部都是案發現場的圖片,視角是一個女孩,站在樓梯上,向下看去。

死去的弟弟倒在樓梯上,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從第一滴血到最後,一共46幅畫,鋪滿了整個牆麵。

凶手的一舉一動,都被畫上的女孩描繪下來。

而46幅畫旁邊的書桌上,放著女孩的全家福。

一家九口,爺爺奶奶坐在中央,爸爸媽媽站在身後,哥哥弟弟分列爺爺奶奶兩旁。而女孩站在最角落的位置。

畫框旁,點著三支香。

燭火燃燒,發出陣陣劣質香料的味道。

女孩的目光隻在全家福處停留在了一秒。

然後回頭,指著那46幅畫看著我們:“就是這樣,每一滴血下來,他是什麼樣的,我都記得。”

8

蘇箐箐把自己困在了2004年大年三十的那一天。

她所有的力氣都用來了記住和恨。

我終於理解了臨行前老金那個眼神的含義。

從蘇箐箐家出來,等電梯的時候,我看了看對麵的房門,我又一次感覺到,那間房間裏似乎有人在盯著我。

走進電梯,我把自己的感覺告訴了李燃,李燃竟然說她跟我的感覺一樣。

李燃按下了9樓的按鈕。

“我覺得,那個神婆應該知道些什麼。”

電梯門再次打開,麵前還是中式詭異的擺設和人偶假人,以及一直指著午夜十二點的鐘表。

我聽到右邊戶吧嗒一聲,那是貓眼小門打開的聲音。

我連忙上前,伸手捂住了貓眼,喊道:“開門!我們不是來抓你的。有點事要問你。”

李燃也走上前:“我們是刑警,抓不著你,你開門什麼事都沒有,不開的話,年底了,我還有幾個派出所的同事——”

不到1秒鐘後,神婆打開了門。

屋裏,彌漫著劣質香料的味道,整間屋子被堆得滿滿當當,都是些騙人的玩意。

八卦盤,陰陽鏡,燒的紙錢,敲的木魚,客廳的盡頭供奉著印度神濕婆,廚房門口卻又擺著關公。

“你信得挺雜啊。”我揶揄道。

神婆一邊收著一邊踢開我們行走路線上的火盆,一邊想要收拾起沙發上的黃紙。

“別收拾了,我們問幾個問題就走。”

神婆對我們嘿嘿笑著,給我們搬來兩個凳子,又從供奉的濕婆像下,拿了幾個蘋果遞給我和李燃,“警察同誌,吃水果。”

李燃擺了擺手:“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神婆倒也不客氣,張口就啃了一口。

李燃問道:“你剛才是說經常會有人去18樓?”

神婆聽到李燃在問這個,明顯鬆了口氣。

“害,原來你們要問這個啊,不過,你們是警察,應該知道。那18樓上死了人,到現在還沒結案。後來多人就說啊,那個保安隊長,是讓鬼附身了,不是他要殺人,是附在他身上的人讓他殺的。”

神婆說著,語氣變得詭異起來:“那蘇家被滅門,應該不是現世報,估計是祖輩的恩怨,報在了兒孫身上。蘇家的人覺得自己死得冤,死掉了不願投胎,冤魂不散,還都聚在這。”

見我們沒有反應,神婆語氣恢複正常:“這種幾代恩怨的故事,多好的素材啊,什麼靈異小說家啊,專拍詭事的節目組啊,還有打賭能住這裏一個月的年輕人啊,還有我們這種天生靠著傳聞吃飯的人,不就都住過來了。”

“你是說3號樓住的都是這些人?”

聽到這個問題,神婆有些警惕地看著我們。

“你放心,我們是刑警,不管你們這些破事。”

神婆的眼睛滴溜溜地轉著,在思考。

李燃掏出自己的警官證,放到神婆麵前,又看著她的眼睛:“你看好了,我們不是一個係統的,我也管不著你們的事,這次隻是來確認過去案情的細節,覺得好奇,才來問你。你現在跟我講故事,將來也是個談資。”

神婆聽著李燃的話,明顯動了心思:“那我也就不瞞你們了,我們這裏有個規矩。八樓之下,陽氣旺盛,都是些做“生意買賣”的租的,八樓之上,陰氣重,來的都是些喜歡挑戰的人。”

“不過十七樓到十八樓的樓梯處,有個分界線,擺著供桌。再上去陰氣就重了。一般人上樓都得到我這求個時辰,膽小的,還得求個平安符。”

說著,神婆就從一個框子裏拿出了兩個平安符遞給我和李燃。

“警察同誌,你們看看,怎麼樣,帶著吧,靈著呢。”

我剛要出口斥責,李燃卻伸手接了過來,掛在了脖子上,示意神婆接著說。

神婆見警察愛聽自己的故事,一時間興奮了起來,滔滔不絕。

時間一久,我就開始犯困,覺得神婆聲音越來越遙遠。

直到神婆講到有幾個年輕人上18樓言語調戲了女孩,第二天早上竟然光著屁股睡到了一樓,差點被嚇死過去。

還有一個男孩號稱在女孩家住了一晚,晚上就在夢裏被蘇家的親人冤魂纏身,醒來發現自己被人打斷了腿。

眼看著神婆越講越不像樣,李燃才打斷了他。

“18樓另一戶住的是?”

聽到這個問題,神婆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1802?”

“你見過1802的住戶嗎?”

神婆連連搖頭:“從我來的時候,那戶就有人,但沒人知道他長什麼樣,平時他也不出門,後來就有人傳言他死了,結果就有膽大的住到他樓下去,你們猜怎麼著?每天晚上,樓上都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然後人們就開始傳言就說那邊住著的是死去的蘇家人。”

“你別神神鬼鬼的。”我出言製止。

“警察同誌,這是別人的話,我不信,我覺得那裏住著的就是個古怪的獨居老人,你說對吧。”

神婆的最後一句話正經得有些奇怪。

離開九樓,李燃並沒有選擇回隊裏。

反而又坐上了上行的電梯,我們在17樓停下,看到17樓的兩戶被裝成了挑戰性的“鬼屋”民宿。

我們順著樓梯爬到了18樓,看到了神婆說的供桌,供桌上供著蘇家八口人的牌位。

地麵上卻堆滿了垃圾,牆上寫著到此一遊。

我的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一個未結案的滅門案件,逝者已去,可生者卻要承受如此之多的“懲罰”,對親人的思念和悔恨,被人欺辱的命運。

她阻隔與社會的聯係,是因為社會對她從來沒有表現出一絲善意。

她的鄰居們,全都是她的窺視者,都在用一言一行提醒著她,沒有安息的親人的血仇。

而這些血海深仇,化為了他人的笑談、挑戰和遊戲。

李燃越過供桌,透過樓梯間的門,向樓層之間看去,我看不懂李燃要做什麼,剛要開口,她示意我不要說話。

我隻得等在一旁。

李燃盯著電梯間看了整整兩個小時,電梯間處,依然安靜得出奇。

我站累了,蹲了下來,百無聊賴。

李燃白了一眼我,示意下樓,可當我們走出電梯後,她轉身又走進樓梯間。

我隻好跟上。

當我跟著李燃,氣喘籲籲地又一次爬到18樓後,李燃一邊給自己的執法記錄儀換上了電池,一邊目光炯炯地看著18樓的樓道。

我有些不解地看著李燃,此時已經下午三點。

我們早上出發,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五個小時,我又累又渴又困,整個人直打晃,再次蹲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李燃推了一把我,我順著李燃指的門縫看去,1802房間的門打開了。

一個坐著輪椅的中年男人,緩緩地使用輪椅出了門。

他的頭發很長,長到幾乎遮住了麵孔,衣服卻很幹淨。

男人默默地使用輪椅來到了兩戶之間。

蘇箐箐也走了出來。她搬著一張桌子,擺在了男人的麵前,接著,她回去端出了兩碗麵。

一老一少,二人沒有話語,默默地相對吃著麵。

我看著這詭異的一幕有些驚訝。

而這時,男人伸手摸了摸蘇箐箐的腦袋,將一個鬧鐘遞給了蘇箐箐。

中年男人聲音嘶啞地說著:“這個也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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