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夜,濃烈的酒氣撲麵而來。
是李焰。
他腳步虛浮地走到床邊,高大的身影將我籠罩。
冰涼的手撫上我的脖子,一點點收緊。
“蘇安,我還你的,還不夠嗎?”
“我的愛情,我的人生,我的未來……是不是都要為你陪葬?”
他的聲音很低,像在自語。
“隻要你沒了……是不是一切都好了?”
窒息感襲來,絕望而強烈。
我快要死了。
但我沒有掙紮。
如果我的死能讓他解脫,那就這樣吧。
我放棄了呼吸。
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脖子上的力道驟然一鬆。
一滴溫熱的液體砸在我臉上。
是他的眼淚。
他終究,還是沒下得去手。
李焰跌撞著離開,書房的門被重重關上。
我摸著脖子上的指痕,大口喘息,渾身冰冷。
他想我死,卻又不敢殺我。
第二天,李焰不在家。
床頭櫃上留著一張紙條,字跡潦草。
“我去清安寺,別亂跑。”
清安寺。
十年前,我重度燒傷,幾次病危。
就是他,三步一跪,從山腳到山頂,
額頭磕得血肉模糊,為我求來一道平安符。
他又去了。
這一次,是去求神佛,帶走我這個麻煩嗎?
心,又酸又澀。
傍晚他回來了,沒有進我房間,書房裏卻傳來壓抑的哭聲。
我猶豫再三,悄悄走到門口。
門虛掩著。
他沒有看許靜書的骨灰盒。
他跪在地上,麵前攤開著一本相冊。
不是許靜書的。
是我的。
是十年前,那個笑容明媚的蘇安。
穿著白裙在海邊奔跑,紮著馬尾在圖書館看書,
還有他求婚時,我笑得一臉幸福的樣子……
他伸出顫抖的手,撫摸著照片上完好無損的我,眼淚大顆大顆砸落。
“安安……我的安安……”
“你為什麼……要推開我啊……”
“你把自己變成了這個樣子,你讓我怎麼活……怎麼麵對你啊……”
“我恨你,蘇安,我恨你毀了你自己,也毀了我……”
我腦中一片空白。
原來,他的恨,不止是因為許靜書。
更是因為,我毀掉了他曾最愛的那個女孩。
他愛的是十年前的蘇安,恨的是十年後的這個怪物。
他被困在過去和現在,日複一日。
我終於明白,他掐著我脖子時流下的那滴淚,是為誰而流。
我悄悄退回房間,睜眼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李焰打開我房門。
迎接他的,是滿地碎發,和一把冰冷的剪刀。
我坐在梳妝台前,剪掉了所有長發。
那張他再也不願多看的臉,完整地暴露在他麵前。
他愣住了,手裏的早餐掉在地上。
我拿起筆,在紙上寫:
“李焰,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