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麥克默多以他無窮的人格魅力在極短的時間內就使自己出了名,他的勇敢、他的大膽、他的幽默、他的坦白,再加上他的歌喉,這一切都使他成了人們心目中的了不起的人物!
這一切首先表現在他對伊蒂的追求上。他毫不掩飾自己對伊蒂的一見鐘情,完全不顧姑娘告訴他的已經有人向她求愛的話。
“別人?別人會倒黴的!你讓他小心點,我絕不可能把我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讓給他的!伊蒂,你盡可以說‘不’,但終有一天你會說‘好’的。”
麥克默多很會討女人的歡心,他的能言善辯與巧舌如簧的確有吸引力。他可以從自己的出生地摩納根郡的那些美麗的山穀講到大海中的島嶼、綠草茵茵的湖邊,他的描述讓身處灰塵與寒冷之中的人們展開了想像的翅膀。
伊蒂聽他講述大自然的美景、城市生活中的種種機巧與韻事,聽得魂不守舍,兩顆心很快就撞出了愛情的火花。
麥克默多受過良好的教育,所以很快就找到了一份記賬員的工作。
一天晚上,他在火車上認識的斯坎倫來拜訪他了。
“麥克默多,你怎麼還沒有向身主報到?”兩個人喝著酒,說著話。
“太忙了。”
“再忙也得去見麥金蒂,你可千萬別得罪他……
“斯坎倫,我入會兩年多了,從來也沒有這麼急的義務啊?”
“這兒可不同於芝加哥。”
“都是自由人會啊!”
“是嗎?”斯坎倫突然目露凶光。
“不是嗎?”
“你自己會明白的。聽說你在火車上和警察吵了起來?”
“你怎麼知道的?”
“這兒的事保不住密。”
“有那回事兒,我隻是把我自己的看法告訴了他們。”
“天啊,你會成為麥金蒂的心腹的。”
“他也恨警察?”
斯坎倫笑了:“夥計,你趕緊去拜訪他一下吧,否則他就不恨警察而恨你了。”
就在這天晚上,房東老頭把麥克默多叫了過去。他開門見山地問道:“你愛上了伊蒂?”
“是。”
“在你之前已經有人纏上她了。”
“她告訴過我。”
“她告訴你那是誰了嗎?”
“沒有,她不肯說。”
“她那是怕嚇著你。”
“嚇著我?”麥克默多火了。
“你怕他對你來說也不是什麼羞恥的事,由於他是特德·鮑德溫。”
“他是幹什麼的?”
“死酷黨的一個頭頭。”
“死酷黨?見鬼了,到處都是死酷黨,他們有什麼可怕的?”
房東老頭頓了頓,小聲地說:“就是自由人會。”
“自由人會?我也是會員啊!”
“什麼?早知你是他們的人,一周一百美元我也不讓你往!”
“自由人會怎麼了?它的宗旨可是博愛和增進友誼啊。”
“這裏不是。”
“這裏是什麼?”
“殺人幫。”
麥克默多一怔,笑了笑,問:“你有證據?”
“證據?他們殺人如麻,周圍的死屍俯拾皆是!”
“我說謝夫特先生,我鄭重聲明,你必須收回剛才你說的話或者向我道歉,然後我就搬走!
“據我所知’,我所在的社團組織遍布全國,在任何地方都是一個純潔的團體,你現在居然說它是殺人幫,這是不可饒恕的。”
“先生,這裏不同於別處。自由人會的頭兒就是死酷黨的頭兒,你得罪了他們便死無葬身之地。”
“一派胡言。”
“你住下去自己就會明白。當然,你是他們的人,會變得和他們一樣壞。有一個死酷黨人糾纏我的女兒就夠受的了,現在又來了個死酷黨房客!你必須搬走,今晚是你住在這裏的最後一夜!”
麥克默多這才意識到他離開這兒也就離開了他心愛的伊蒂。
他找到伊蒂,對她說:
“如果沒有你,你父親的驅逐令對我來說是無所謂的;可現在你已經成了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
“別說了,麥克默多!已經有別人了,即使我不答應他,也不能再找別人了!”
“伊蒂,我向你正式求婚。”
姑娘哭了:“天啊,我多希望是你先來求婚啊!”
“親愛的伊蒂,不要在乎什麼先後,就按你內心真實的所想來辦吧!”麥克默多抓住她雪白的小手,激動地說。
“那我們離開這兒吧!”
“不,就在這兒。”
“不,絕不,必須遠走高飛。”
麥克默多猶豫了一下,最後堅定地說:
“哪兒也不去,我會保護你的。”
“為什麼不一起離開呢?”
“不行,我要在這兒。”
“為什麼?”
“那樣別人會認為我是被趕走的,再說留下也沒什麼可怕的,我們不是自由國家的自由人嗎?”
“麥克默多,你還不了解那個鮑德溫,還不了解死酷黨!”
“我誰也不怕!我不是沒在惡人堆裏混過,最後他們都得怕我!如果他們真像你父親說的那樣隨意殺人,法律幹什麼去了?”
“沒人敢作證。即使有,他們的爪牙也會出來作反證。”
“我一直認為那都是報紙編的呢!也許他們是不得不殺人吧。”
“我可不愛聽這種話,那個鮑德溫也是這麼說的。”
“是嗎?”
“就由於這個我才討厭他的。我討厭他又怕他,為了我也為了我父親——你要是能帶我和我父親一起走的話……”
“沒事兒,伊蒂,你會看到我比他們最惡的人還惡!”
這時門突然被撞開了,一個衣著華麗的年輕人大搖大擺地闖了進來。鷹鉤鼻子上麵一雙目空一切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他們倆。
伊蒂驚慌地跳了起來,語無倫次地說:“先生,鮑德溫,你早了些,請坐。”
“他是誰?”
“這兒的房客麥克默多先生。”
“咱們倆的事你告訴他了嗎?”
“我不知道你們倆有什麼關係!”
“我告訴你,這姑娘是我的!今天天氣不錯,你應該出去散步。”
“謝謝,我不想散步。”
“你敢不去?是想決鬥嗎?”
“沒錯兒!”
“看在上帝的份兒上,看在上帝的份兒……”可憐的姑娘叫了起來。
“伊蒂,你先出去,問題由我們倆解決。天氣是不錯,外麵也有空地,很適合決鬥!”麥克默多冷靜地說。
“不用我動手你也會死無葬身之地。鮑德溫惡狠狠地卷起了袖子,露出胳膊上一個圓圈套三角形的烙印,“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伊蒂會讓你知道的,小子,你活不了多久了!喂,小妞兒,到時候我要讓你跪在我麵前!”他砰地一聲甩上門,走了。
麥克默多和伊蒂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麥克默多,你真勇敢!可光勇敢沒有用,快逃走吧!今天夜裏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
“伊蒂,我也是自由人會的會員,我不怕什麼,你也不用怕!”
“那你快去找麥金蒂吧,你要先去告狀,否則鮑德溫絕不會放過你和我的。”
“好吧。”
此時,在麥金蒂的酒館裏,人聲鼎沸。沒有誰不怕這個惡魔,也就沒有誰不想巴結他。
麥金蒂不僅是黑幫頭目,還是市議會議員、路政長官,他完全控製了黑白兩道,公錢私錢一律收入個人的腰包,弄得整個鎮子昏天黑地,處處狼藉。
麥金蒂現在正倚在他的酒店的櫃台邊上。這個留著絡腮胡子的巨人,皮膚黝黑,雙目如電,陰險的眉毛聳著,俯視一切。
麥克默多看了他一眼便像往常一樣,大大咧咧地走了進去,推開那些礙手礙腳的酒客,照直走到麥金帶麵前,目不斜視地盯住了他的眼睛。
“年輕人,你是誰?”
“新來的,我找麥金蒂。”
“你沒有使用禮貌用語的習慣嗎?”
“他是參議員麥金蒂先生!”旁邊的人趕緊說。
“抱歉,參議員先生,有人要我來見你。”
“我四肢齊全地站在這兒了,你覺著怎麼樣啊?”
“現在下結論太早了,但願你的胸懷像你的身體一樣寬廣,你的靈魂像你的相貌那樣善良。”
“哈,好一條愛爾蘭舌頭!誰讓你來見我?”
“維爾米薩第341分會的斯坎倫兄弟。參議員先生,見到你很高興,祝你健康。”麥克默多說著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像那麼回事兒。叫什麼名字?”
“麥克默多。”
“麥克默多先生,我這兒是從不草率收人的,請跟我來。”
兩個人一前一後來到一間放滿酒桶的屋子裏。麥金蒂坐在酒桶上,叼著雪茄,足有兩分鐘一言不發。
麥克默多泰然自若地捋著自己褐色的小胡子。麥金蒂突然抽出一把特大號的手槍。
“你如果耍什麼花招,末日就到了。”“一位自由人會的身主這樣對待一個外來的弟兄?少見!”
“你有身份證明嗎?在哪兒入的會?”
“芝加哥第29分會。”
“什麼時候?”
“1872年6月24日。”
“身主是誰?”
“J.H.斯科特。”
“地區議長是誰?”
“巴塞羅米奧·威爾遜。”
“你在那兒幹什麼?”
“跟你一樣,上班。”
“說話倒利索。”
“我一向對答如流。”
“辦事呢?”
“毫不含糊。”
“那我得試試。關於這兒的自由人會,你都聽到了些什麼?”
“聽說隻收好漢做兄弟。”
“很好。你為什麼離開芝加哥。”
“我不告訴你。”
“什麼?”麥金蒂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為什麼?”
“由於弟兄之間不撒謊。”
“那是什麼事不可告人啊?”
“是不可告人。”
“我是身主,怎麼能接受一個沒說實話的人入會呢?”
“你保證不跟別人說?”
“你再敢這麼跟我說話,我就扇你耳光!”
“很抱歉,參議員先生。請看剪報吧!”
剪報上的內容是一條消息:1874年1月上旬,在芝加哥市場街的雷克酒店,一個叫喬納森·平托的人被殺。
“你幹的?”
麥克默多點了點頭。
“是啊。”
“昨夜船抵達開普敦。今天上午我收到了道格拉斯夫人的電報。”巴克把電報遞給了我們。
傑克在聖赫勒拿島附近的風暴中不幸落海身亡。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意外!
艾維·道格拉斯
“竟是這樣!’,福爾摩斯點了點頭,“幕後有人精心策劃啊!”
“你認為這不是意外?”
“他是讓人謀殺的?”
“當然。”
“該死的死酷黨人……”
“不,這是另一個人;不是拿著鋸短了槍管的美國黑幫,而是來自英國倫敦的智慧殺人法,是我們的老對手莫裏亞蒂的作品。”
“他為什麼這麼幹?”
“他的目的隻有一個,證明自己永不失敗!他的犯罪網絡龐大而縝密,消滅一個人易如反掌。他的殺人機器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地開動。”
“除了在概念上證明自己的強大以外,還有別的什麼動力?”
“兩國同行之間的協作吧!剛開始,他們為美國同行尋找目標——在這個階段他們內部有人以密碼的形式向我們透露了消息——當看到鮑德溫喪了命之後,他就要親自動手了。
“記得我說過,伯爾斯通莊園比任何地方都危險!”
“照你這麼說,我們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了嗎?什麼人才能擊敗這個陰險的魔鬼呢?”巴克痛苦地問。
“隻要假以時日,沒有什麼不可以戰勝的!”
“為什麼?”
“我做了點金幣,平托出去賣……”
“你做的什麼?”
“偽幣。平托告密,我就殺了他。”
“為什麼逃到這兒來?”
“報上說這兒的殺人犯不招人眼目。”
“好啊,前途無量。你還會造嗎?”
麥克默多掏出六個金幣來,遞了過去。麥金蒂抓在手裏,舉到燈前細細地看著:
“跟真的一樣!好小子,我們這裏頭也需要一兩個壞蛋。”
“好,我盡力。”
“你很有膽量,手槍對著你,你也不動聲色。”
“由於最危險的不是我。”
“那是誰?”
“是你。”麥克默多從衣兜裏抽出一把張著機頭的手槍來,“我的手指頭就搭在扳機上。”
麥金蒂狂笑起來。
“好啊,多少年沒遇到過你這樣的好漢了!你會有大作為的……”
“嗨,你,幹什麼?”麥金蒂衝著走進門來的侍者吼了起來。
“對不起,先生!特德·鮑德溫先生一定要現在見你。”
這時,鮑德溫已經闖了進來。
“好啊,惡人先告狀!麥金蒂先生,關於這個人我有話說。”
“說吧。”麥克默多說。
“說不說,什麼時候說那由我自己決定!”
“鮑德溫,他是新來的兄弟,你不能這樣對待他。來吧,握一下手,講和吧!”
“決不!”鮑德溫咆哮起來。
“參議員先生,我願意和他決鬥,徒手與用槍都行!”麥克默多說。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為了一個姑娘。”麥克默多說,“姑娘本人有選擇的自由。”
“沒有!”鮑德溫繼續吼著。
“她所麵對的是同時在會的兩個兄弟,那她就有這個自由。”麥金蒂說。
“你這樣裁決?”
“沒錯,鮑德溫,你有意見?”麥金蒂惡狠狠地說。
“傑克·麥金蒂,你竟然為了一個新來的小子拋棄跟了你五年的兄弟,等下次選舉時……”
麥金蒂沒等他把話說完便縱身撲了上去,雙手掐住了鮑德溫的脖子。如果不是麥克默多勸一下,這一下就把鮑德溫掐死了。
麥金蒂鬆開手以後,鮑德溫麵如土色,大口大口地喘起氣來。
“鮑德溫,想對我來取而代之那一套,你還嫩點兒!”
“決無此意!”鮑德溫揉著喉嚨說。
“那好,大家還是好朋友。”
麥金蒂拿過一瓶酒來,打開瓶蓋。他倒了三杯酒,說:“從此以後還是兄弟。”
三個人一飲而盡。
“前嫌盡釋,鮑德溫、麥克默多希望你們嚴守會規,不得冒犯。”
“凡事過就過了,我從不記仇。”麥克默多表態說。
麥金蒂盯著鮑德溫,鮑德溫極不情願地伸出手來和麥克默多握了握。
“好了,姑娘的問題,不是身主所能決定的,還是由姑娘自己決定吧。
“麥克默多兄弟,周末晚上開會,你要遵守會規,那樣你才能享受維爾米薩山穀的一切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