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色甚晚,天頤軒茶樓看情形就要打烊,大堂客人所剩無幾,茶房夥計已經開始收拾歸置桌椅板凳、擦抹茶具。
二樓雅間,童麒岫似乎在等什麼人,瘸著腿腳,走到窗前向下張望。小茶房呂正來提著水壺進來續水,偷眼瞄著童麒岫。幾年前的童老板,腰板兒挺直,虎步生風;那晚在大堂上為九歲紅搭班具保,說出話來落地有聲,英氣逼人,不過才幾年光景下來,如今在頹喪中已見老去。
天頤軒大堂門口,夥計們開始打烊上門板,門板上了一半的當口,鬆九騎馬在前充作頂馬引路,後麵跟一乘皂頂全黑的暖轎急急走來,停在天頤軒門前。鬆九翻身下馬,暖轎轎簾掀起,一個穿著黑色一裹圓鬥篷遮擋嚴實的人徑直走進大堂,舉步向二樓走去,掌櫃曾盼迎了過來,意在招呼客人,鬆九伸臂將掌櫃曾盼攔在樓下。
二樓雅間,穿著黑色一裹圓鬥篷遮擋嚴實的那個人走了進來,童麒岫立即上前一步請安。來人除去鬥篷,正是醇親王府內總管祁慧菛。
大清鐵律,王府太監不得出府。偏又事出有因,醇親王爺發下話來,關乎金麟班那個孩子的生死,不得已祁慧菛行此下策潛蹤而至。
童麒岫因為不知何事,顯得很是焦急。
祁慧菛大致將整件事情敘述一遍,還未等說完,童麒岫起身離座,上前雙膝一彎,又給祁慧菛跪了下去,連聲說道:“請‘裏扇兒的’救救孩子!”
祁慧菛扶起童麒岫,緩緩說道:“童老板,上次原是為救你出刑部大牢,不承想弄折你一條腿,算是咱家欠你的。你剛才這一跪,足見平日裏你師傅師娘沒有白疼你,更何況咱家曾受掌班師娘臨終所托,為救你師傅的骨血,咱家就是豁出性命,也要保全這孩子。”
童麒岫一聽,大驚失色,摸不清祁慧菛如何知道金麟班的底細,慌忙問道:“‘裏扇兒的’您……您知道這孩子的身世?”
祁慧菛微微一笑,戲謔地說:“不用擔心,咱家是人老鬼大。眼下王爺較了真章兒,現而今的王府都已認命,更別說你們一個唱傀儡戲的小小金麟班啦。看來也隻有對症下藥,你回去先和班子裏的人言語一聲,就說是咱家說的,這孩子非‘死’不可,如此方能躲過這一劫,剩下的咱家來安排就是了。時間所剩不多,想來再有個三四天的光景,醇親王爺也還能通融……那就過了破五,讓孩子臨走前在家吃頓餃子。”
夜半三更,童家老宅前院,查萬響屋內。一燈昏然。窗外北風呼嘯。
童麒岫盡量將聲音壓低,一五一十地將半個時辰前醇親王府“裏扇兒的”緊急見召,會麵天頤軒,醇親王爺意欲追究麒麟兒生辰一事說與查萬響、古麒鳳。
太平街西口醇親王府的阿哥如今已經進宮當了皇上,按理兒說,無論誰當皇上都與老百姓無幹涉,可是事情卻又偏偏出在了童家。
金麟班至今因大台宮戲被升平署究詰不止,一連串的事情接踵而來,受此種種磨難,幸好人心不散,班子仍在。童麒岫說出三年多以前去沙窩關帝廟合八字,無意間偷聽了醇親王府求卦問卜的事情。一時間人人沉默,將信將疑。看來當年皇陵尖兒上下來的瞎眼婆婆所說不虛,至少前一半已經應驗,這又讓人不由得不信。倘若以後別有用心之人知道麒麟兒是和醇親王府的阿哥同年同月同日同時辰所生,厝火積薪,豈不又要招致滅班大禍。事情所關不細,說不得也隻有行此下策。
查萬響目光落在班主童麒岫身上,現在眼看著師傅的骨血朝不保夕,查萬響心存僥幸,決定帶麒麟兒遠走他鄉,因為他已收了麒麟兒這個徒弟,師徒相依,自然福禍與共。
此刻,古麒鳳一反常態,表現出一種異乎尋常的冷靜。麒麟兒為避禍,班子裏是再不能露麵,至少要遠離太平湖一帶,所幸孩子還小,存身藏匿甚易,隻是不要走漏風聲。想至此,心意已決,霍然起身,沉聲說道:“師娘在天之靈不遠,麒麟兒是師傅的骨血,火鳳兒已答應師娘,即使用命也要回護周全。請響爺不要擔心,眼下麒麟兒是班主的長子這在京城梨園行已是人盡皆知,此事如果做得不真,又怎能瞞得過醇親王府,看來隻有聽從醇親王府‘裏扇兒的’安排為最妥,至於孩子‘後事’如何安頓,火鳳兒自有主張,絕不讓麒麟兒連累金麟班就是了。”
童麒岫瘸著腿腳站起,向著古麒鳳拱手一揖:“感謝師妹有此大義!”
古麒鳳一聲歎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誰又能想到,這一天來得竟然如此之快而且突然。
索家班頭牌武生武青羊來大吉片探望師妹索萬紅。武青羊手裏提著兩大匣子師妹平素喜歡吃的老字號的點心來到淩子丙家。
丫鬟七巧打開院門,接過點心,口稱大舅爺,讓進武青羊。
淩家三奶奶索萬紅將師兄武青羊迎進前廳。落座後,七巧奉茶的當口兒,用眼睛溜溜淩家三奶奶索萬紅,又用眼角偷偷瞄了瞄三奶奶的師兄武青羊,很是知趣地退了出去。
二人相對,反倒一時語塞。武青羊端起茶盞注視著杯中正在茶水中沉浮的茶葉梗兒,他沒有喝,隨手放下了茶盞,輕聲說道:“師妹,內廷本家班新近成立了一個簫韶九成班正在招募伶人,等到國喪期滿,師兄就要去投簫韶九成班。”
索萬紅眼圈已經有些濕潤,輕聲說道:“知道師兄背班是因了我爹娘將我嫁與淩家的緣故……”
武青羊賭氣地說:“一人一命,我不怨別人。”
“怨隻怨我爹娘勢利眼,攀高結貴。”索萬紅說不下去了,拿出絹帕開始拭淚,“我爹這麼多年一腦門子就想為索家班置下一個場子……”
武青羊從小就見不得索萬紅哭,慌忙安慰說:“好啦,好啦,不說了,師兄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不是,師妹嫁過來日子還好?”
索萬紅朝門外看了看,似乎擔心有人在偷聽,盡量壓低了聲音說:“這淩家老三啊是他長嫂帶大的,長嫂如母,淩子丙最聽長嫂的話。這門親事就是他長嫂做的主,那淩子丙自然無有不從……要說起來,淩子丙人還大方,就是對我不冷不熱,平日裏倒是相敬如賓,自我嫁過來後至今,仍是分房……”
“啊?”武青羊不明就裏,憋紅了臉,終於開口問道,“難不成淩子丙是‘銀樣鑞槍頭’?”
“真要那樣兒,我也認命。”索萬紅憤懣不平,“聽淩家二奶奶說起過,淩子丙心裏一直還記掛著南昆集雅班班主、當年在天頤軒唱清音桌的那個九歲紅。”
索家班的過廳練功房鋪一片氍毹,摔打武生羅震帶領戲班裏的幾個孩子在練毯子功。童麟熹在孩子們當中年齡最小,卻一招一式,有模有樣,羅震守護在一旁“抄把子(京劇表演中使用的兵器道具統稱把子。京劇裏武生一行表演時稱把子功。在練習把子功時,跌打撲翻,有師傅或有經驗的人站在一旁要起到保護的作用,俗稱抄把子)”,很是專注。
梅香走進來說班主在找武師兄,羅震回說師兄有事出去了。正說著話,武青羊回來了。
武青羊回到班子裏,索德琛將武青羊叫到上房,原來老班主是想讓武青羊收外孫童麟熹為手把徒弟。武青羊知道索德琛此舉,意在對他表示親近。回想起剛才與師妹索萬紅見麵的情形,不由得越想越生氣,找借口說童麟熹身板太過柔弱,習大武生恐怕難有出息,莫如因材施教,就讓童麟熹坐科旦角。索德琛心知肚明,又不好發作,隻得隱忍著悶頭不響地抽著旱煙。
武青羊辭了師傅的請求,索性拉著師弟羅震來天頤軒喝茶。武青羊向師弟羅震大發牢騷,責怪師傅嫌貧愛富勢利眼,眼瞅著三義班家的老大是副廟首,有意巴結,竟然不顧自己親生女兒的終身,狠著心將索萬紅許給了淩家老三。武青羊告訴羅震升平署簫韶九成班正在招人,他要去應募。
武青羊與羅震自小學戲,師從索德琛,二人朝夕相處,情同手足。羅震力勸武青羊不要背班,升平署內頭學裏也是人才濟濟,聽說普天同慶班掌班就是當年梨園名宿、武生行裏的泰鬥孫福喜,長靠短打二十四招式,無人能及,就算進了升平署,在裏麵未必能唱頭牌,再說平日裏班主師娘待他們也不薄,為人要講義氣。武青羊思來想去終是咽不下這口氣。
二人話不投機,越說越僵,羅震索性向師兄一抱拳,先行離去。想著剛才與師弟羅震談話的不快,武青羊心煩意亂,百無聊賴地在桌子上用茶杯疊羅漢,忽然聽見隔壁雅座包間裏隱隱有人說了一句“簫韶九成班”,隨即聲音又低了下去。
武青羊這邊剛剛說到“簫韶九成班”,界壁兒也有人提到“簫韶九成班”,由此一句話,引起了武青羊的注意,不由得動了一個心思,要一窺究竟。
武青羊索性悄悄貼近壁板找個縫隙偷窺過去,背對著他的那個人看不見麵孔,不知何許人,隔著那個人的肩膀看見的卻是金麟班班主童麒岫,武青羊心中好奇,更要接著偷窺下去。
武青羊所在雅座界壁兒的雅座。鬆九坐在童麒岫對麵,端起茶杯,仰脖兒喝了一大口,有所警惕地回顧了一下雅座門口,從懷中掏出一包用油紙包裹的粉末遞給童麒岫,鄭重叮囑道:“‘裏扇兒的’的再三交代,請童老板千萬記住,時辰掐算上可是最最要緊,一丁點兒都不能錯。”
武青羊隔著壁板的縫隙看見童麒岫與那人說話舉止有些詭秘,隱約看見那人似乎給了童麒岫一樣東西,武青羊覺得一定是有事情要發生,二人說些什麼聽的是隱隱約約,最後幾句由於那人加重了語氣,武青羊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月西斜,四圍沉寂。三進院落西跨院,空地一片,房基倒是已經清理完成。金麟班幾年來內外交困,元氣大傷,至今西跨院焚毀的房屋雖已清除了瓦礫殘磚,卻是無暇顧及重建,老實講,從根本上也沒有了那份心情。
空地幾案上一尊博山香爐,高香三炷,輕煙嫋嫋。古麒鳳攜麒麟兒月下焚香拜禱。
不遠處,查萬響、霞衣靜靜站在陰影裏,霞衣端著一隻托盤,托盤上擱置一盅水酒。
香案前叩完頭,古麒鳳一招手,霞衣端著托盤走了過來,古麒鳳取過酒盅,遞給麒麟兒,麒麟兒接過酒盅,用一雙清澈的大眼睛注視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古麒鳳、查萬響和霞衣。
查萬響目光沉凝,微微點了點頭,霞衣則含著眼淚,咬著嘴唇,盡量不使自己的眼淚滴落下來。古麒鳳聲音哽咽,叮囑麒麟兒:“麒麟兒,從今往後,無論在哪裏,記住你娘說過的一句話,‘歎茂陵、遺事淒涼’。”
麒麟兒忽閃著大眼睛問道:“鳳姑姑,娘說的這句話‘歎茂陵、遺事淒涼’,是什麼意思?”
古麒鳳歎口氣:“姑姑也不知道,反正這句話是你娘說的,你記下就是!”
麒麟兒一仰脖兒,將酒盅裏的酒一口咽下,緊接著“哎呀”大叫一聲,手一鬆,酒盅落地,身體隨之後仰。古麒鳳早有防備,上前一把托住攬在懷裏,對霞衣吩咐道:“快把這兒收拾了,我和響爺先抱麟兒回房去,你去前院叫醒竇五樂,讓他去請海澱關大郎中到宅診治。”
月照中天,大郎中關杏林所居小院,門前楊柳枯枝垂拂。一輛騾車急急馳來,車把式勒車停在小院門前,金麟班竇五樂從車上跳下,舉手拍門,很是急迫。關杏林的小徒舉燈開門,正在詢問來由,關杏林披著衣裳走出。竇五樂“撲通”跪倒,哀求大郎中關杏林救救金麟班少班主麒麟兒。關杏林扶起竇五樂,攜藥箱隨竇五樂登車急急趕往城裏。
老宅的二進院落,古麒鳳房內,麒麟兒直挺挺躺在炕上,麵色蒼白,平靜得跟睡著了一樣。金麟班眾人個個麵有哀戚之色,圍護在周圍。外間屋,懷裏摟著陸盼兒的霞衣和耿嬸、文青嫂也不由得在啜泣。大郎中關杏林坐在炕頭前,伸出右手在為麒麟兒把脈,仰頭閉目沉思,臉上不時變換著神色,由不解漸漸變為向更深處的一種思索。關杏林喃喃自語:“太陽為開,陽明為合,少陽所至為驚躁,瞀昧,少陽為樞,故而暴病起矣,此症,藥石無靈。”
俄頃,關杏林慢慢睜開雙眼,站起身來搖搖頭,麵現愧疚之色,向著查萬響、童麒岫、古麒鳳一揖,輕聲說道:“節哀順變,準備後事吧。”
送大郎中關杏林至老宅大門口處登車,關杏林悵然自語,似乎又是在說給查萬響和古麒鳳聽:“雖說此病症為老朽平生之僅見,然終非老朽無能,醫者隻能治病,不能治事。”
古麒鳳向著坐進車裏的關杏林深鞠一躬,感激之情,溢於言表,由衷說道:“大郎中關杏林醫術超絕,名震京畿,謝大郎中曲意成全。”麒麟兒為避禍假死,大郎中關杏林醫者仁心有意回護,古麒鳳深感於衷。
送走關杏林,為掩其他人耳目,尤其要做給醇親王府看,有關發喪送葬的一切不得不按正經事來辦,從而給醇親王府一個真切的交代。對麒麟兒“病死”一事,蒙在鼓裏的金麟班上下人等被一種傷憐悲憫的氛圍所籠罩,哀哀戚戚。大家手忙腳亂地張羅起來,而實際上知道這件事真實內幕的也隻有童麒岫、古麒鳳、查萬響和霞衣四人。設完小小的靈堂,又打發人去請批殃榜先生,同時派人去醇親王府“報喪”。
古麒鳳親手在為“死去”的麒麟兒縫製新衣,想到從今往後,隻有五歲的麒麟兒全要憑一己之力應對所有的一切,走到今天這步境地,自己愧對師傅、師娘和大師姐,不由得悲從中來,頻頻垂淚,耿嬸和文青嫂不明就裏,慰勸之餘也隻有陪著傷心。
小小靈堂香煙嫋嫋,靜無一人。外麵大家都在忙亂,供案後,麒麟兒蒙著白布單子,“停”在床上。陸盼兒揉著哭紅的眼睛走了進來。麒麟兒因病去世,這個院子裏從此少了一個幼時的玩伴,一個處處讓著她、護著她的哥哥。看到院子裏大人們在忙碌發喪的事情,她真的不相信這一切是真實的。陸盼兒走到床跟前,伸出小手揭開蒙在麒麟兒身上的白布單子,“停”在床上的麒麟兒麵色如常,仿佛睡熟一般。陸盼兒伸手推了推麒麟兒,不見小師哥睜開眼睛。隨著陸盼兒小手的推搡,麒麟兒脖頸上掛著的天璿璣的細鏈滑出了一截。陸盼兒的小嘴兒管自嘟囔著,像是在和麒麟兒說話,陸盼兒說她知道這個天璿璣是掌班師奶留給小師哥的;也曾聽過母親叮囑小師哥麒麟兒,必須戴在脖子上,須臾不得離身;也還記得小師哥麒麟兒問過母親這個天璿璣做什麼用,母親當時辭色嚴厲地告訴小師哥,做什麼用她也不知道,掌班師奶隻是吩咐要小師哥戴好。陸盼兒想到小師哥麒麟兒就這樣帶它走了,豈不可惜,覺得應該留下來,做個念想兒。
陸盼兒伸手解下了麒麟兒脖頸上係著的天璿璣,從自己的胸前掏出了爹娘定親時查萬響送給的那隻鏨金鑲玉百福字的長命鎖,小手一按長命鎖頂端的圓鈕機簧,長命鎖“啪”的一聲彈開,陸盼兒小心翼翼地將天璿璣放進了長命鎖裏,然後溜出了靈堂。
索萬青接信後,獨自趕來,一臉憂戚,猶有淚痕。童麒岫責問索萬青,為何不見童麟熹,索萬青低聲告訴童麒岫:“一來時辰太早,二來擔心這種場麵再嚇著了咱們自己的孩子。”
天已大亮,醇親王府,側福晉所住西院。正房明間,側福晉正由丫鬟伺候著梳妝,外麵響起了祁慧菛的聲音:“請王爺的示下,街東頭傀儡戲班童家的大小子麒麟兒昨晚上因暴症猝死,急請京城名醫大郎中關杏林到宅醫治,卻也無力回天,過午的後半晌就要發送。”
裏間屋裏傳出醇親王爺的聲音:“賞童家奠儀三百兩。”
側福晉唏噓落淚,緊接著吩咐祁慧菛:“那孩子可憐,再加賞一口棺木。”
醇親王府賞給的一口白茬兒元寶棺材停放在金麟班老宅院中。
屋內,古麒鳳、霞衣、耿嬸正在為麒麟兒“入殮”換穿新衣,古麒鳳忽然發現麒麟兒脖頸上係著的掌門信物天璿璣不見了,隻有當年醇親王府嫡福晉賞下來的嚴卯,心中著實嚇了一跳,彎腰蹲身床上床下遍尋不見,又不敢聲張,抽身拽著查萬響找個僻靜處說與此事。查萬響也是茫然無措。看著都快急哭了的古麒鳳,查萬響安撫古麒鳳:“不要著急,想那天璿璣是個有靈性的古物件兒,不能入土,自己個兒先閃啦?估摸早晚會回到麒麟兒的身上。”
看著查萬響說話一本正經的樣子,古麒鳳將信將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