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哭山需要跪四個時辰。
今天又是一場大雪,趙蓬萊提前搭好的避寒的棚子,還帶了幾個火爐。
他將我扶上祭壇後,抽手便要離開。
我下意識拽住他:
“趙蓬萊,此次哭山後,我真的要嫁給山神了。”
“我的腰好疼。”
他停下來,哄著我:
“鳴鳴,你以前都做的很好,這是最後一次,不管有什麼懲罰我陪你一起麵對。”
可他從來沒兌現過承諾。
我哭到眼睛看不見時,他把我扔在莊子裏自生自滅。
哭到頭發花白時,他任憑下人罵我是妖怪。
我不哭不鬧,他以為我不在乎。
我裝作不在乎,是怕他擔心。
可他卻真的習慣了。
我看著眼前熟悉的祭壇,卻茫然到不知所措。
趙蓬萊遠去的聲音還在殷勤叮囑:
“一定要祈求山神賜福公主,讓她百病全消平安喜樂啊!”
可前幾日,他還在勸我,山神隻是凡人臆想出來的。
我往前走幾步,站在祭壇邊,淡漠的看著祭壇。
我站在那,雪落在我的肩上。
直到我聽見楚懷玉的咳嗽聲。
趙蓬萊擔憂道:
“公主......”
也是,他現在心裏隻有楚懷玉一人。
我聽見趙蓬萊在喊:
“鳴鳴,開始吧!”
見我依舊不動,他的聲音有些發冷:
“別讓我失望。”
棚子裏隻有他和楚懷玉坐在裏麵,其他人包括我都站在雪中。
我拿起巫鈴,開始嗚咽哭起來。
天雷開始降下,四周的風雪嗚咽,像是山神的嗔怒。
雪越下越大,我的膝蓋被天雷擊中,隻能埋在雪裏,早已沒了知覺。
山火在某個地方著起來,這是哭山的代價。
即便是雪也壓不住火。
我跪在雪中四個時辰,嘴唇都被我咬破。
結束後,我依舊跪在那等趙蓬萊接我。
可我卻模糊的看見,在山火初燃之時,他就已經抱著楚懷玉離開了。
成年以後哭山的代價,會發生在第十五天。
這是古老傳說裏,山神給新娘留下待嫁的最後期限。
因為我一旦嫁給山神,便再也不能離開烏山。
我倒在雪地裏,周圍的雪漸漸小了。
我等著趙蓬萊來接我。
可最後山火已過,我快暈過去,他也沒有來。
我艱難地從祭台上爬下去。
手上潰爛的凍瘡裂開流血再被凍成血晶。
風聲之中似乎夾雜著誰的低鳴,有個高大身影從天邊而來,將我輕輕放在雪地裏。
我躺在雪裏,直到很久,才聽到趙蓬萊焦急的呼喊聲:
“鳴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