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沒有理會,隻是閉上了眼。
見我如此,所有人都議論紛紛。
侍衛們架起了病弱的江月白。
“沈萱,你竟如此絕情!”
“潑婦自有天譴,仗著樂坊的勢,還當真以為無人治得了你?”
其實他們誰也想不通,明明昔日是京城最令人豔羨的天作之合,怎麼突然間便夫妻成仇,非要和離。
幾日後,我正在房間休息,樂坊副手鄺瀾走了進來。
他麵上壓著隱忍的怒氣,將一檄文《聲討樂坊毒婦十罪疏》攤到我榻前。
“主上,滿京城都在傳,說您謀害親夫!”
鄺瀾咬牙道。
我緩緩轉頭,看著檄文,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鄺瀾小心打量著我:
“主上,以前世子對您百般體貼,怎會鬧至今日?此時流言已滿宮市,連樂坊下人都說,您持劍傷了他,這其中到底有何隱情?”
我沉默良久,沒有立刻回答。
終於,我緩緩脫下外袍,肩頭赫然露出一道深青的鬼爪印。
鄺瀾一愣,麵露異色:“這是?”
我語氣緩慢:“那夜,琴閣的琵琶自己奏起了《後庭歡》,明明琵琶前無人,卻曲音豔鬼,若非親身所曆,我也不敢信這世上真有妖物作祟。”
鄺瀾瞠目,一時失了聲。
半晌,他終於明白。
“聽聞世子帶回來的琵琶是前朝妖妃的殉葬物,難道主上所受之苦,都是那前朝妖妃遺魂在作怪?”
我沒有再應,手握劍柄,心裏比誰都清明。
轉眼半月悄然過去。
我才出房間,便聞得怪香襲人。
江月白懷抱琵琶,踱步進帳:“萱兒,讓我再為你描次眉如何?你不喜歡的,我都可改。”
他將琵琶輕輕擱下,指尖劃過我肩頭傷口,聲音軟綿,仿佛變了個人。
我抿了抿唇,對於江月白這說辭,我實在太熟悉了。
每次他想討好我,總會為我描眉,隻是今夜格外刻意。
霎時間,我怒氣攻心,揮劍斬向他。
“你這臟手也配碰我?滾出去!”
江月白被我一推,踉蹌著撞翻香爐。
畢竟是從小被寵到大的世子,見我如此,江月白果然耐心耗盡:
“給臉不要臉的賤婢!沈萱,你莫來這一套!”
“我都低頭認錯了,你到底要鬧到何時才肯罷休?你說過無論何時都會在我身旁,如今才能有幾載,就要翻臉無情?”
我冷冷地注視著他,眸底一片寒霜:“這是你自己做的孽。”
江月白被我逼急,眼圈通紅。
“你難道忘了當初我是如何替你采藥的嗎!如今我身子孱弱,你就要跟我和離,你良心被狗吃了嗎?”
“沈萱,你若還逼我,我便死給你看!”
屋內氣氛驟緊。
我卻撚箭搭弓,目光未曾動搖。
“想死?你便省省吧,你與那鬼琵琶夜夜相伴,早就不是活人,如今無非是借死訛人。”
被我說中了心事,江月白怔住,目光狼狽至極,臉色蒼白如紙。
屋外雷聲炸響,江月白內心早已潰散成泥:“沈萱,你總有一日會後悔的!”
我卻連眉頭都懶得皺。
這世上無情之人多了,又不止我沈萱一人。
更何況如今的江月白早已不是我當初認識的那個人,他的心思也沒有在我身上。
江月白抱著琵琶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不多時,秋褐從外衝了進來。
“世子妃!你好狠的心!世子為你做了這麼多,你竟真要殺了他?”
“為何你一定要三番五次地提出和離?”
她站在道德的製高點指責我,可我隻是冷冷地開口:
“世子自幼身體孱弱,我也曾替他多方尋醫求藥。”
“可是如今,這和離書,我是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