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夫君從不讓外人踏入他的琴閣,那裏麵有一把琵琶。
夫君自幼體弱,可自從上次他從雪嶺采藥回來以後,就迷上了這把從雪嶺帶來的琵琶。
他為那琵琶幾近癲狂,幾個月來不眠不休,焚香撫弦,如癡如魘。
我忍至極限,那一日,當著滿堂賓客與江家親眷的麵,我提出和離。
此言一出,滿室震驚。
公公鎮北王語氣中帶著幾分不解:
“我兒素來體弱,如今隻是彈琴靜心,又有何錯可言?”
我反駁:“他彈的,是以生魂為引的鬼琵琶!”
王妃也按捺不住:
“多請些護國寺的高僧,日夜為那琵琶誦經超度不就得了,多大點事兒,何必弄得如此不堪?”
我不語,堅持和離。
夫君江月白怒火終被點燃,抓起一匕首劃過我的頸側。
“沈萱,我清清白白,從未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為何和離!”
我將染血的指尖按在琵琶弦上,嘴角勾起一抹慘淡的笑。
“你的極樂,都在這琵琶之中了!”
......
我將那封親手寫的和離書拿了出來。
“今日就和離!”
江月白的眼裏盡是不可置信:
“沈萱!”
“你到底哪裏不對勁?我不過是撫琴幾月,忽略了你,是我的錯,我願補償還不成嗎?”
江月白的聲音沙啞:“你又何苦和離!”
大殿上一眾賓客,全都屏住了呼吸。
今夜本是我們的合家宴。
江月白借這名頭,大設宴席。
可自始至終,他目光始終未曾在我身上停留半刻。
哪怕飲酒時,他也始終抱著琵琶。
我望著光影婆娑的人影,心頭再無一絲溫熱。
“既然你不想在眾人麵前讓醜事越鬧越大,那便老實簽了和離書吧。”
我冷笑,語氣如刀。
堂中頓時沉寂。
五年的夫妻,在這滿殿賓客眼中,我二人向來是琴瑟和鳴的佳話。
如今頃刻成了笑話。
江月白的臉色慘白,整個人像是快要當場倒下去:
“我求你。”
他踉蹌著靠近我:“沈萱,無論我做錯了何事,咱們回府再議,切莫叫父母憂心......”
他的話未盡,我已冷冷甩開他的手。
“莫碰我。”
我提劍一掃,江月白的玉冠應聲墜地。
四下議論聲驟起。
公公重重擲下金盞,婆母眉頭緊鎖。
江月白再也承受不住,直直摔下台階。
恰好跌入府上醫女懷中。
醫女看向我時語帶怒氣:“世子妃,你可還記得,世子為了你孤身去往雪嶺為你采藥,硬生生凍傷身體,被刺客追殺,肋下到如今仍留三寸血疤!”
“世子自幼體弱,你卻讓他獨自前往凶險之地,世子好不容易靜養得以恢複,你卻還在眾人麵前鬧,給他添堵!”
“他不過就是想撫琴靜心,你卻不依不饒,是不是你看世子恢複健康無望就想提前抽身和離?”
她的聲音穿透人群,叫每個人都屏住了氣息。
麵對質問,我冷冷一笑,目光淩厲:“你怎知他肋下之疤?”
醫女看了我一眼:“我乃醫聖之後,自然知道,更何況世子之傷,人盡皆知!”
此言一出,賓客們紛紛附和。
鎮北王嚴肅開口:“你勿要強辯,我兒為你赴湯蹈火,何曾有過怨言?今日你輕言和離,可對得起你們共度五載的情意?”
婆母也冷哼:“自古夫為妻綱,女子理應守德,是否你早與他人有染,才無視與我兒的夫妻情誼?”
說著,她看了一眼圍上來的侍衛,似要動手:“把自己的夫君逼至生死邊緣,你這薄情女,沒有好下場!”
我隻覺得好笑:“我不必為任何莫須有的罪名背鍋。”
“今夜和離,再無轉圜!”
江月白強撐著站起,拉著我的衣袖,咬牙低語:“萱兒,你若真心厭我,可否告訴為夫,為何如此?”
“難道你忘了你我曾經的誓言?”
他的眼神哀慟。
我卻厭煩地側開臉,將他手指一根根掰開。
“別繼續演下去了!”
“你我夫妻再無緣分。”
一句話未落,我一把推開他。
江月白身體一軟,跌倒在地,手肘在石階上劃出一道血痕。
醫女見狀,怒火中燒,猛然從袖中掏出一柄銀針,怒叱道。
“世子妃,我本職是要救人,但如今倒要治治你這妒婦的惡疾!”
“你若執意和離,休怪我自作主張替世子討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