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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河

八、山雨欲來密謀轉移 為覓寶圖技窮夷寇

又是一個悶熱煩人的黃昏,蟬兒在戶外嘰嘰地鳴,長一聲,短一聲。若是身心兩閑的人,此時瓜棚豆架下坐了,輕搖蒲扇,涼茶淡酒話桑麻是何等情趣。可作為臨時總執政的段琪瑞,此時心境卻十分的壞,尤是那啾啾嘰嘰不斷線的蟬鳴,更是讓他煩躁。

段執政倒背了手立大落地窗前,兩片墨綠絲絨窗簾拉開了,現出窗外庭院裏風景,紅的紅,綠的綠,噴泉濺珠,曲徑通幽。可他對眼前的景物卻視而不見。他已經這麼一動不動立了好久了,在他身後,寬敞豪華的大客廳一隅的沙發上,坐著他的心腹重臣邱孟和故宮博物院的李良麒老先生。兩人都為總執政的壞心情所左右,仿佛段總執政不動聲色地將一架大山壓到了他們頭頂,耷肩縮脖,大氣都不敢出。

是嗬,形勢愈來愈糟,叫段執政怎能不憂心?直奉這對生冤家死對頭,竟然真的正式結盟了,山西的閻錫山已打過來了,直奉兩方已作好夾擊之勢,這京城眼看是保不住了,他這總執政也快當不成了。可是……可是……難道真的就這樣完了嗎?真的就這樣認輸了嗎?不!絕對不成!他不能眼看著大權旁落,江山易主!這陣仗這挫折他也不是沒經曆過,可他跌倒了不是又爬起來了嗎?這回也不例外,就是京城失陷,亡命他鄉,他也一定能東山再起!隻是……要東山再起,就得有人、有錢、有外國人支持……禁宮倒是個大錢罐子,隻是顧忌太多……可萬不得已,怕也管不了那麼多啦……

想到這裏,他轉過身來緩緩朝邱、李二人踱過來,垂著頭,耷拉著浮腫的眼泡兒冷冷道:“二位,我看我們在紫禁城那番苦心安排,這回該派上用場了!邱孟,你去布置一下,抓緊實施吧!李老先生,你們博物院要抓緊清點裝箱,一定要在五日內作好一切準備!”

邱孟點頭稱是,李老先生卻大驚失色:“這個……這個……總執政的意思是……”

段琪瑞轉過身來,盯著李良麒從牙縫裏一字一字地蹦出句話來:“不錯,萬不得已咱們就將禁城珍寶擇其緊要,全部轉移!”

李老先生驚得目瞪口呆,邱孟顯然早知這計劃,不動聲色地笑著斜了李老先生兩眼。李良麒半天才回過神來,搖著頭結結巴巴道:“不成不成!這……這千萬使不得……使不得!”

段琪瑞鼻子裏哼了聲,麵罩寒霜冷冷盯著他。李老先生情急之下,也不怕冒犯虎威,急剪剪分辯道:“禁宮珍寶乃我中華國寶,批量巨大,轉移不便,何況現在轉移為時已晚!總執政可曾想到,珍寶一旦離宮,直奉兩軍打過來為其截獲怎麼辦?到時亂軍之中,恐怕我中華國寶就要被搶掠一空!如真這樣,我們不都成了千古罪人嗎?”

段琪瑞眉頭擰緊狠狠道:“難道就隻有拱手奉送給張、吳嗎?”

李良麒從沙發上彈起來,奔過去圍了段執政作揖打拱、涕淚交流地苦苦勸道:“使不得,無論如何使不得嗬!如若冒然行動,我中華國寶勢必毀於一旦嗬……總執政想想,如此多的珍寶要清理豈是短時間內可以完成的?不算轉移,要多少人力車輛?帶著珍寶輜重又如何同直、奉軍周旋?且禁宮珍寶,天下豪強和世上貪財之輩人人垂涎,總執政一旦帶上這批珍寶出京,必將成為眾矢之的,不但不能避禍,反授人以聚眾打劫、興師討伐之口實!是故,望總執政三思,三思,再三思嗬……”

段琪瑞扭過身來,耷拉著浮腫的眼泡兒將李良琪盯了,良久,擰緊的眉頭跳了跳緩緩舒開,佳許地衝李良麒點點頭:“老先生能先天下之憂而憂,難得,難得!放心吧,這一節我早想到了,邱孟,你不妨將咱們的計劃簡要說給他聽聽。”

邱孟遂簡要將轉移計劃說了,大意是分明暗兩路,以明路引開直奉軍和閻錫山部隊,暗裏則擇其精要三百箱,喬裝打扮,潛運南方,以圖再振。誰知李老先生聽了,楞怔了會兒,仍大叫不可,說是真這樣弄,中華國寶將永劫不複,他段執政就要落個千古罵名了!段琪瑞就將臉陡然繃緊,冷冷道:“我意已定,不必多言!你們去吧。”

李老先生還要說什麼,卻讓邱孟半攙半拖扯出了客廳。

次日上午,泰隆齋古玩店客廳裏,掌櫃薑尚禮同李良麒隔幾而坐。薑掌櫃麵帶笑容,一手托著茶盞,一手拈著茶盞蓋兒在茶水裏輕輕攪動:“知道老先生你近來大忙,隻是今日薑某有要事相求,不得不叨擾老先生,實在不好意思!嘿嘿,不好意思!”

李良麒直截了當地問:“是不是又得了何珍玩古畫,要讓李某開開眼界?”

薑掌櫃:“雞毛小店,哪來奇珍?嗬嗬!不過,近日薑某倒是得了軸唐寅的畫兒,找幾個友好看了,有的說真,有的說假,薑某對此鑽研不多,鬧得真偽難辨,隻好相煩老泰鬥你了嗬嗬!”道罷,朝李老先生打了個手勢,說,“老先生先坐會兒。”起身往側屋臥室去了。

小頃,薑掌櫃捧了個木匣兒笑吟吟出來,招呼李良麒老先生過來。兩人便在條案前打開匣兒,取出幅畫兒來。李老先生一看,卻是唐寅的《江湖秋雁圖》,不由輕“噫”了聲,一時兩粒眼珠子竟動彈不得了!

薑掌櫃:“怎樣?依李老先生你看來,此畫可是唐寅真跡?”

李良麒撚著花白胡須嗬了一聲,這才回過神來,遂問此畫從何得來。薑尚禮吱吱唔唔。李老先生知他不願深說,便彎下腰伏畫上仔細觀看起來。看了陣兒,李老先生抬起頭來,撚著下巴上白須沉吟有頃,緩緩道:“早聞唐寅三絕,為世之奇珍,哪想今日在貴店得見其一,幸甚!幸甚!隻是……恕老夫直言,李某雖未曾得見此畫真跡,但仍敢斷言此乃摹寫之贗品。雖是手法高明,幾可亂真,但紕漏之處仍是難障耳目的!”

薑掌櫃驚異又懊喪地:“老先生乃此行中之泰鬥,果然火眼金睛,薑某佩服得很啦!隻是薑某孤陋寡聞,不知先生此說何以見得?還望先生不嗇賜教。”

李良麒:“薑掌櫃過謙了,嗬嗬!誰不知薑掌櫃乃此行中名家?嗬嗬!你看這兩處地方和那墨色印章,可是露了餡兒?”說著,拿手指在畫兒上隨手點了點。

薑尚禮即將半個身子在畫兒上伏下來,盯了李老先生指出的地方一一仔細琢磨起來。良久,驚“噫”一聲,拍了腦袋道:“呀!糟糟糟!薑某上了大當了!不是老先生點破,萬難發現!唉,薑某上了大當了!”

李良麒回到椅子前坐了,品了口茶,不無得意地:“這唐寅,自稱‘江南第一才子’,詩畫具佳,擅山水,亦工仕女花卉,而平生所作山水又以《金山勝跡圖》、《萬峰獨徑圖》和《江湖秋雁圖》為最,並稱‘三絕’。可惜到今天皆已流落散失,再難尋覓了!”

薑掌櫃緩緩走過來,一屁股塌椅子上,長歎一聲:“唉!為覓唐畫,我散盡家產,碾轉流離十餘年。原以為雖未覓到祖上寶畫《金山勝跡圖》,得這幅《江湖秋雁圖》亦可寥以自慰了,哪想到卻又是件贗品……”

李老先生聽他這一說,噫了一聲,扭頭詫異地將他看了:“不知薑掌櫃此話怎講?莫非……”

薑尚禮微微側過身去,搖搖手悲切地道:“不說也罷,說來話長……”頓了頓,複接著沉聲道,“實不相瞞,薑某乃大清顯宦之後,那唐寅的三絕之首《金山勝跡圖》,本是祖上珍藏之物。當年,乾隆皇帝巡幸江南,不知從何處得知我祖上藏有那寶畫,即欲得之而後快。我祖攝於皇威,隻得割愛。乾隆高興,隨便賞了些銀子就當是堂堂正正買下了。按說既已獻與乾隆,就該是宮中珍寶了,隻是後來聽說那寶畫已流落民間,薑某不肖,便以覓回祖上珍寶為己任,故不惜變賣家產,碾轉尋覓,苦苦搜尋十數載,可惜至今仍是蹤跡難尋……”

李良麒聽了,‘嗬’了一聲,撚須點頭道:“是了是了,這段典故老朽倒是早有所聞,想不到那獻寶畫的竟是令尊祖……薑掌櫃呀,據李某看來,你覓寶之舉,論誌可佳,論事卻實在難成呢!據老朽所知,這《金山勝跡圖》原藏帝宮皇史館內,後慈禧將其取出,掛在她的春秋宮內,時常品賞,十分喜愛。慈禧喜歡唐伯虎的傲骨,對他的畫兒自是珍愛得很,直到臥病不起之時,才將這畫兒作為自己心愛之物送給了她的侄女隆裕皇後。這以後就不太清楚了。”

薑掌櫃雙手拱了拱,道:“多謝指點了!”呷了口茶水,又問,“如此說來,照老前輩看,這《金山勝跡圖》如今到底在不在宮內呢?薑某遍訪民間十數載,終不得要領。雖偶有蛛絲馬跡,但均查而不實,故疑其仍深藏禁宮呢!”

李老先生撚須沉吟,遲疑地:“這個……老朽就不好說了。李某供職故宮博物院,自當效命盡心,豈敢越雷池一步。薑掌櫃有所不知,逢此亂世,又鑒於宮中盜案連連,有關禁宮珍藏資料皆為絕密,透露泄漏都在查辦之例呢!是故,還望能體諒老朽難處,恕老朽無能為力,老朽這就告辭了!”道罷站起來就要走人。

薑掌櫃趕忙上前攔了,嗬嗬笑:“老泰鬥誤會了!誤會誤會!嗬嗬!”侍候李老先生坐下後,接著道,“薑某之意,如若查明此畫仍在宮中,即激流勇退。如今國民革命了,皇帝已廢,而帝室珍寶即成國寶。薑某不才,但這一節也是明白的,豈敢因私而廢公?但如若確已流落民間,與其任其落入霸王風月、貪婪無道之徒手中,不如讓薑某購回以慰列祖在天之靈。此乃薑某肺腑之言,還望老先生體查成全。”道罷,起身一揖。

聽他這一說,李良麒心中大寬,於是欠了欠身還禮道:“薑掌櫃何故如此多禮,這不是讓老夫更加坐立不安了嗎?嗬嗬!”

二人複又分賓主坐了。李老先生端起茶盞慢慢呷著茶水,眼睛有意避開一旁笑吟吟瞅著他,巴望從他嘴裏掏話兒的薑掌櫃,隻是緘口無言。薑掌櫃將身子朝李老先生那邊傾了傾,懇切地:“老前輩忠直耿介,著實令薑某仰慕得很,薑某又豈肯置前輩於不義?隻因前麵所說之故,為早釋薑某十數載懸懸之心,不得不叨擾前輩。老前輩乃此道中之泰鬥,京城珍玩字畫稍有風吹草動,均逃不過你眼睛;況聞紫禁城亦在清點皇室珍寶。故此,薑某鬥膽懇望前輩代為留意些兒,若有蹤影相煩知會一聲。”

李老先生連連搖手:“不可不可!若說尋常玩器字畫交易,老朽倒是義不容辭,但要李某透露紫禁城中珍藏之事,則萬難辦到!況禁城珍寶文物皆已清點完畢,整裝待發了……”

薑掌櫃警覺地:“整裝待發?往哪兒發?莫非……”

李老先生自知失口,慌忙掩飾:“唔,這個這個……我是說清點得差不多了,全都裝箱貼封了,嘿嘿!並非……並非……唔,不早了,恕老夫還有要事在身,告辭!告辭!”說著,立起來拱拱手,逃也似的慌慌去了。

薑掌櫃起身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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