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睜眼,沈清秋聞到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
“你醒了?”紀淮衍靠在病床邊,語氣中不自覺地流露出一抹關心。他的眼圈透出深深的疲憊,似乎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沈清秋出神看著他,忽然想起那年她為了參加畫展深夜趕畫,得了一場小感冒,他非讓她住院觀察。
他說,隻要有他在,他不會讓她有任何閃失。
對他來說,她的小事也是大事。
而現在,紀淮衍無情的話拉回沈清秋紛亂的思緒。
“沒死就行,這事是你先動的手,也是你自作自受。”
她眼眶泛紅死死盯著他,倏爾釋懷一笑,他早已不是當初她愛的模樣。而她,又何必沉浸在曾經的回憶中呢。
“還有力氣笑?看來沒事了,正好知雨要去寺廟為我媽和妹妹祈福,你跟著一起去贖罪。”
冷冷地丟下這句話,紀淮衍轉身離開。
沈清秋的傷還沒痊愈,就坐上了他的車。
一路上,紀淮衍牽著寧知雨的手,低頭親吻她的指尖,寧知雨不時傳出嬌俏的笑聲。
沈清秋安靜的坐在副駕駛,盡量裝作毫不在意他們的好事。
車子很快行駛到寺廟山腳下,寧知雨抱著紀淮衍媽媽和妹妹的合照,看了一眼沈清秋,“紀先生,寺廟是佛家淨地,有罪之人恐怕會玷汙清修。”
“那就讓她一階階爬上去贖罪。”看沈清秋沒有動作,紀淮衍臉色一沉,冷冷地問,“聽到了嗎?”
沈清秋渾身打了個冷顫,那可是整整三千級台階!她不敢想,他竟然狠心至此。
還沒等她跪下,就被身後的保鏢狠狠踢在膝蓋,劇烈的疼痛讓她踉蹌著摔在地上,磕破了頭。
鮮血順著她的額頭不停地流,逐漸模糊了視線。
三千級台階,沈清秋一步一叩首,花了整整五個小時。
登上山頂的時候,紀淮衍正跪在蒲團上虔誠磕頭,沈清秋剛想走過去,卻沒站穩,倒在了地上。
“啊...”寧知雨突然一聲尖叫,失手將相框扔進焚香爐裏。
紀淮衍衝過來的時候,媽媽和妹妹的合照在火裏已經化成了灰燼。
他眼底的溫度降到零點,沉著聲音問,“是誰?”
“紀先生,是沈小姐要和我搶照片,我沒保護好,掉進了香爐裏...”寧知雨顫抖著聲音指著沈清秋說。
“不是我...”沈清秋連忙擺了擺手,可不由得她解釋,紀淮衍拽著她來到她媽媽和弟弟的墓前。
“來人,給我把這兩座墓砸了。”紀淮衍眼中的寒意讓人不寒而栗。
可沈清秋的媽媽和弟弟剛剛入土為安,她隻想讓他們在另一個世界能好好安息。
她無助地抓住他的胳膊,哭著求道,“不要!那是我媽和弟弟的墓!不能砸!求求你讓他們安息吧!”
有那麼一秒,她真的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
可紀淮衍厭惡地甩開她的手,心中的怒意更加升騰,“那我妹妹呢?你不僅害死她,還讓她不得安寧,她做錯了什麼?”
話音落下,兩座墓轟然倒塌,沈清秋的心也徹底死了。
沒了!一切都沒了!
沈清秋絕望地跪在地上,一步步爬向碎了的墓碑,試圖將碎塊重新拚在一起,可是都沒用。
破鏡不能重圓,她的心也再難痊愈。
曾經她天真的以為在紀淮衍身邊就能贖罪,可換來的卻是他對媽媽和弟弟變本加厲的傷害。
是她錯了。
沈清秋像一副沒有靈魂的空殼趴在碑前,雙眼無神喃喃道,“一,二,三,四,五...”
還有五天,她就能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你說什麼?”紀淮衍眼眸閃過一絲遲疑,他隻覺得沈清秋現在的表現太不對勁,他心中沒來由地一陣慌亂。
寧知雨上前挽起他的胳膊,輕輕地撒著嬌,“紀先生,你不是說要帶我去挑選舉辦生日宴的遊艇嗎?我們走吧。”
紀淮衍沒有再追問下去,轉身坐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