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幾天後,江聞野帶著蘇星若去滑雪度假。
我被迫跟在他們身邊,看著他在皚皚白雪中,耐心地、一遍遍教蘇星若如何控製雪板,如何刹車。
他扶著她的腰,語氣是我從未聽過的溫柔和縱容:“星若,慢一點,對,就這樣,重心放低……”
陽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晃得我靈魂都在疼。
我想起很久以前,我也曾小心翼翼地央求過他:“聞野,你能教我滑雪嗎?我還沒滑過雪。”
他是怎麼回答的?
他當時正看著財經雜誌,頭也沒抬,語氣淡漠:“我很忙,沒空。你想學,就去找個教練。”
看,他不是沒空,也不是天生冷漠。
他隻是,把他的時間和溫柔,都留給了蘇星若。
蘇星若學了一會兒,就開始不耐煩,嚷嚷著初級道沒意思,非要鬧著去高級道。
江聞野蹙眉勸阻,但她撒嬌耍賴,他最終還是妥協了。
結果,意外發生了。
高級道突如其來的雪崩,瞬間吞沒了蘇星若的身影。
我從未見過那樣的江聞野。
他沒有等救援工具,就用那雙養尊處優、骨節分明的手,開始瘋狂地挖掘!
指甲翻了,雙手被冰碴劃得鮮血淋漓,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隻是機械地、瘋狂地挖著,嘴裏反複念著:“星若……星若……你別怕,我來了……”
那一刻,我飄在空中,看著他那雙曾經簽下無數億萬合同、此刻卻沾滿汙泥和鮮血的手,心裏荒涼一片。
江聞野,如果今天被埋在下麵的是我,你也會這樣不顧一切嗎?
答案,我心知肚明。
他不會。
時間一點點過去,救援隊也趕到了。
終於,在一片混亂中,江聞野挖到了蘇星若的衣角!
“在這裏!快!”他聲音嘶啞地大喊。
眾人合力,將已經昏迷的蘇星若救了出來,立刻送往山下的醫院。
江聞野跟著救護車,緊緊握著蘇星若冰冷的手,眼神裏的恐慌和後怕,濃得化不開。
蘇星若被送進了監護室。
醫生說她受了驚嚇,加上輕微凍傷和缺氧,需要觀察。
江聞野守在外麵,不肯離開。
他手上的傷隻是被簡單包紮了一下,血跡還在隱隱滲出。
助理低聲勸他:“江總,您也去處理一下傷口吧,蘇小姐這邊有醫生……”
江聞野像是沒聽見,他隻是死死盯著監護室的門,喃喃自語:“她怎麼還不醒……”
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抓住助理的胳膊:“我記得……這附近有座很靈的寺廟,是不是?”
助理愣了一下,點點頭:“是的,江總,就在山那邊,據說求平安很靈驗,但是……”
“備車!”江聞野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
車子開到山腳下,那座古刹矗立在半山腰,長長的石階蜿蜒向上,據說有九百九十九級。
江聞野抬頭望了望,沒有絲毫猶豫,直接下車。
然後,在我難以置信的目光中,這個一向清冷矜貴、高高在上的男人,竟然撩起衣擺,屈膝,朝著那第一級石階,跪了下去。
一步一叩首。
額頭抵在冰冷粗糙的石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的背影在長長的石階上,顯得那麼孤寂,又那麼虔誠。
我飄在他身邊,看著他為了蘇星若,如此卑微地祈求神明。
心,像是被放在磨盤上,一點點碾碎。
曾幾何時,我也曾為了他,在這座寺廟裏,一步一叩首,跪完了這九百九十九級台階。
那時,他剛做完一次失敗的手術,醫生說他可能永遠站不起來了。
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吃不喝,拒絕見任何人。
我無計可施,聽人說這座寺廟靈驗,便偷偷跑來。
我也是這樣,一步一叩首,從清晨跪到日暮,膝蓋磨破了,額頭磕青了,隻求佛祖保佑我的江聞野,能夠重新站起來。
那時我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隻要他能好,讓我做什麼都行。
可現在,江聞野為了另一個女人,走上了我當年走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