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許曉筱數了三個小時。
最後一枚硬幣丟到袋子裏的時候,房門被打開。
女人饜足地走出來,身上穿著一件真絲睡袍,身上全是曖昧的痕跡。
許曉筱已經從痛苦難受,漸漸變得麻木了。
顧笙站在不遠處,挽著裴珩之的手,指了指花園:“珩之,今早聽家裏的園丁說,家裏的花圃裏出現了幾株變種的白玫瑰,帶著銀邊的,我覺得特別適合放在餐桌上。”
許曉筱好不容易將那袋錢扛到肩上,裴珩之卻將她攔住。
“你去摘。”
“哎呀,家裏的傭人都忙著籌備婚禮呢。許小姐這點小忙可以幫一下的吧。”
顧笙窩在裴珩之的懷裏嬌嗔,望向許曉筱的眼神卻是掩飾不住的得意。
那袋錢壓得她直不起身,隻能靠擠壓胸腔說出幾個字:“幫不了。”
男人挑眉:“一枝一萬。”
錢袋落地的聲音清脆。
許曉筱衝進了雨幕裏,開始在茫茫紅色花海裏,找那幾株所謂的白玫瑰。
她活不成了,但是想盡可能地給許安多留點錢。
許曉筱應該慶幸的,自己天然對這種中草藥有著敏銳的辨識能力。
這些年靠著上山采藥,換了不少錢財。
勉強能負擔起女兒的醫藥費。
她不敢跟裴珩之說。
許安是個女孩子,本就不受豪門重視。
他還這麼恨自己,難免不會恨屋及烏。
雨越下越大。
許曉筱的手腳被玫瑰花的花刺刮出不少傷痕,鮮血冒出,又被雨水衝刷掉。
眩暈感向她襲來,視野漸漸變得模糊不清。
自從捐了腎以後,她的身體變得很差。
容易發燒、容易累,受了傷,傷口愈合也慢。
醫生說這些都是正常的後遺症。
一個腎不比兩個腎。
花圃裏的一塊石子絆了她一下,她身體直直往泥地裏栽。
後腰處酸痛發麻,那是她少了個奇怪的位置。
裴珩之站在門口,在她倒下的同時,打開了手中的雨傘。
顧笙挽住了他。
“她一個采藥女平時上山下山的身體應該很好的呀......不會是故意騙人的吧。”
裴珩之如夢初醒一般,手緊了緊,最終將雨傘扔在地麵。
對啊,她又裝。
他不會再上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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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曉筱差點以為自己要死在那個雨夜了。
昏迷的時候,她做了一個好長的夢。
在夢裏,她跟裴珩之結婚了。
婚禮現場,用了她最喜歡的白梔子。
花童,是他們的孩子。
許安的心臟病好了,活潑可愛,像個小公主。
見證人,是她的父母。
她看不清父母的模樣,隻知道很慈祥很和藹。
自從三歲走丟以後,她就一直待在孤兒院裏,等待他們的出現。
後來被人販子拐走,她又希望有親人能解救她。
她偷偷去那種尋親網站上看了很多次,到最後,連網址都不記得是什麼了。
她已經接受了父母沒有再找她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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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珩之扯開了醫生的聽診器,語氣憤怒激進。
“都昏迷了一天了,她怎麼還不醒。不就是感冒發燒嗎?”
醫生唯唯諾諾地站在他麵前。
“許小姐這個情況比較特殊,她隻有一個......”
傭人急匆匆地過來,打斷了醫生的話。
“裴總,不好了,夫人她切菜切到手了。”
裴珩之幾乎是瞬間轉身離開,留醫生一人愣在原地。
醫生撿起聽診器,看了眼床上臉色蒼白的女人,無奈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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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曉筱是被疼醒的,點滴打完了,血液在回流。
她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意識到自己還在顧家,匆忙拔掉針頭。
她胡亂擦了擦手背的血漬,拖著那袋硬幣出門。
正好撞上了裴珩之一臉心疼地捧著顧笙的手。
“你說你,家裏這麼多傭人,費什麼心思去燉湯。”
男人輕吹著她手上的傷口......再晚兩秒,傷口都要愈合了。
“我想著公司最近忙......給你補補身子。”
金童玉女,羨煞旁人。
抬頭一瞬,四目相對,裴珩之望向許曉筱的眼神,從柔情,瞬間切換成了憎惡。
“裝不下去了?一點小感冒賴在裴家睡了一天,許曉筱,又裝柔弱給誰看。”
許曉筱緊了緊手中的麻袋:“不打擾了。”
在她動身之前,男人卻將她喝住。
“我還沒跟你算賬。”
許曉筱想起來:“對了,我昨晚采了三朵玫瑰,裴總還欠我三萬。”
裴珩之眯了眯眼,眼底閃爍著火光。
不等許曉筱反應過來,就被男人重新拖回了房間。
關門聲像是一聲驚雷,又響又突然。
男人鎖住了她的手腕,將她壓在門板上。
“你還好意思找我要錢?”
“我們約定好的,有什麼不好意思?”
“騙子還會遵守約定?當年是誰說了永遠不會再出現?”
骨節分明的手勾起了她脖頸處的項鏈。
上麵掛著一枚帶有手工痕跡的銀戒。
“怎麼還隨身帶著我送你的禮物?”
昨晚,許曉筱全身濕透,他給她換衣服的時候,看到了這枚戒指。
是他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