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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從公司回家,客廳突然傳來賀瑞的尖叫聲。
“瑞瑞怎麼了?”顧語汐慌張地從房間衝出來。
我放下手裏的公文包跑過去查看,心臟瞬間收緊。
那幅全家福——我父母唯一留給我的照片,此刻正躺在地上。
黑色墨水從賀瑞手裏的墨水盒裏汩汩流出,將照片上我父母慈祥的笑容完全吞沒。
“對不起叔叔,我不是故意的。”賀瑞眼神無辜地說道。
血液瞬間衝上頭頂。
這張照片我珍藏了二十年,連顧語汐都不敢碰,平時我都小心翼翼地放在最高的書架上。
“你怎麼能碰那張照片!”我控製不住地衝賀瑞大吼。
賀瑞被我的聲音嚇得往後退了一步,但很快就躲到顧語汐身後。
“瑞瑞隻是想看看照片,你吼什麼!”顧語汐立刻將賀瑞護在懷裏,眼中滿是驚恐,“時宴,你瘋了嗎?”
我蹲下身子顫抖著想要拯救那張照片,但墨水已經滲透了整張紙,父母的臉龐模糊得像霧中的幻影。
“爸爸...”時安怯生生地站在門口,小手緊緊攥著衣角。
我閉上眼睛深呼吸,努力壓製住心中的怒火。
“時宴,你這樣會嚇到孩子的。”
顧語汐的聲音變得柔和卻帶著明顯的警戒:“瑞瑞還小,不懂事很正常。”
“不懂事?”
我抬頭看著她,“八歲的孩子不知道別人的東西不能亂碰?”
“你看你現在的樣子,像個瘋子一樣。”
顧語汐搖搖頭,聲音裏帶著擔憂,“最近你情緒越來越不穩定了。”
我站起身,她抱著賀瑞的保護的姿態刺痛了我的眼睛。
時安從來沒有享受過母親這樣的擁抱。
當天晚上,顧語汐叫來了一個自稱精神科醫生的中年男人。
“時先生,請坐。”
醫生翻開記錄本。
“聽說你今天情緒失控了?”
“我隻是生氣而已。”
“對一個八歲的孩子大吼大叫,這正常嗎?”
醫生推了推眼鏡。
“還有,據你妻子說,你最近經常疑神疑鬼,懷疑她對你不忠?”
我看向坐在沙發另一端的顧語汐,她正用紙巾擦拭眼角。
“這些都是嫉妒和偏執的表現。”醫生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再加上今天的暴怒情緒,我初步診斷你患有嚴重的雙相情感障礙。”
“什麼?”
“簡單來說,就是躁鬱症。”醫生合上記錄本。
“建議立即接受治療,否則可能會做出傷害家人的行為。”
顧語汐抽泣著走過來,眼眶紅腫。
“時宴,我知道這很難接受,但是你真的需要治療。”
她拿出一份文件,“這是股權轉讓協議,把公司暫時交給我代管,等你病好了就還給你。”
我接過協議書,上麵清楚地寫著將我一手創辦的投資公司百分之百股權轉讓給顧語汐。
“這是為了保護我們的家,保護公司。”顧語汐握住我的手。
“萬一你病情發作,做出什麼衝動的決定,我們都會完蛋的。”
我看著她眼中的淚水,那樣真誠,那樣無助。
時安站在房間門口,小臉上寫滿了恐懼。他害怕我真的瘋了。
“爸爸不會傷害任何人的。”
我朝安安露出一個笑容,然後低頭在協議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顧語汐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一切的。”她輕撫我的臉頰,“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亂想。”
我點點頭,像個被抽空力氣的皮囊一樣癱坐在沙發上。
心中最後一絲猶豫,徹底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