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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進小公寓的第二天,顧語汐一臉莊重地穿上黑色喪服。
“時宴,今天是阿川去世三周年,我要為他辦一場追悼會。”
我愣了一下:“在家裏?”
“當然不是,我已經在君悅酒店訂了最豪華的宴會廳。”
她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淚。
“阿川生前最愛麵子,我不能讓他走得寒酸。”
君悅酒店一晚上的費用就是我兩個月的工資。
“錢從哪裏來?”
“當然是賣房的錢。”她理所當然地說。
我抱著時安,看著她揮霍無度的樣子。
心裏的怒火燒得更旺。
顧語汐拿來兩套麻衣。
“按照傳統,我們要身穿孝衣,跪在門口迎接賓客。”
“媽媽,為什麼我們要跪著?”時安怯怯地問。
顧語汐蹲下身子,溫柔地摸著時安的臉:“因為我們欠阿川叔叔的。”
“如果不是媽媽誤會了阿川叔叔,就不會離婚,阿川叔叔就不會死。”
我接過麻衣,粗糙的布料紮得手疼。
“賀瑞穿什麼?”
“瑞瑞是主家的孩子,當然要穿孝服。”
顧語汐拿出一套白色的小西裝。
“這是我特地定製的,三千塊呢。”
時安看著賀瑞穿上嶄新的白色西裝,自己卻要穿這身粗糙的麻衣。
他沒有說話,乖乖地換上了麻衣。
皇庭大酒店的宴會廳裏,賀承川的巨幅遺像掛在正中央。
我和時安跪在門口,一跪就是三個小時。
賓客們絡繹不絕,每個人進門都要被我們磕頭致謝。
一個個賓客走過來,對顧語汐表示慰問。
“顧太太真是有情有義啊。”
“賀先生在天有靈,一定會被感動的。”
時安餓得臉色發白,偷偷看向擺在長桌上的精美點心。
賀瑞注意到了,得意地走過去,抓起一塊蛋糕就往嘴裏塞。
時安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爬過去,想拿一塊麵包。
啪!
賀瑞一腳踹在時安肚子上。
“下人也敢和我搶東西?”
時安痛得彎下腰,眼淚直流。
我剛要起身,顧語汐卻快步走了過來。
她抱起賀瑞,心疼地檢查他的腳:“瑞瑞,踢疼了嗎?”
賀瑞指著時安,委屈地說:“他要搶我的蛋糕吃!”
顧語汐的臉瞬間變了。
“時安!你怎麼能和你小爸搶東西?”
“他是客人,你是主人,應該讓著他!”
我忍不住怒吼出聲:“顧語汐,他才五歲!”
“就是因為才五歲,所以更要教好!”
顧語汐理直氣壯地回答。
“瑞瑞從小就懂禮貌,從不和大人搶東西。”
追悼會進入高潮。
顧語汐走上台,眼淚汪汪地開始發言。
“各位親朋好友,謝謝大家來參加阿川的追悼會。”
“三年了,我每天都在思念他,都在後悔。”
“如果當初我沒有誤會他,沒有選擇離開,他就不會出意外。”
台下響起一陣抽泣聲。
“為了彌補我的過錯,我決定收養瑞瑞,讓他冠上時姓,成為時家的長子。”
什麼?
我猛地站起來,顧語汐卻繼續說道:
“我已經啟動了法律程序,瑞瑞將繼承時宴名下的所有財產。”
“這是我能為阿川做的最後一件事。”
賓客們紛紛鼓掌,有人還在議論:
“顧太太真是菩薩心腸。”
“時先生真是有福氣,娶到這麼善良的妻子。”
賀瑞得意地跑到我麵前,仰著小臉說:“時叔叔,以後我就是哥哥了,但是時安還是要叫我小爸!”
時安躲在我身後,小聲哭泣。
我看著台上賀承川巨大的黑白遺像,那張臉仿佛在對我冷笑。
笑我的愚蠢,笑我的無能,笑我被耍得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