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葉書棠顧不上還在淌血的針口,深一步淺一步的跟在後麵,血一路滴在地上。
她要去跟那個夏欣妍對峙,為什麼拿視頻汙蔑自己。
可她的勇氣卻在病房門口戛然而止,她看到厲承淵一臉心疼的把夏欣妍摟進懷裏。
“都是我的錯,是我沒照顧好你,我不該讓你進廚房的。”
夏欣妍一臉幸福:“傻瓜,這跟你有什麼關係?我是自己想給你做菜的。”
“不用,以後你都不許進廚房,想吃什麼讓廚師做。”
厲承淵愧疚的抓住夏欣妍的手,反複查看傷口。
葉書棠突然就卸了力,身體如被千斤頂壓著的沉重。
有一次,葉書棠跟著出海捕魚,被銳利的漁網劃開手指。
厲承淵知道後,跟船長大吵一架要返航,哪怕這會讓他丟掉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
那晚,他也是這樣坐在床邊,愧疚無比的不停說抱歉。
她太清楚厲承淵愛一個人的模樣,所以還質問什麼呢?
他已經愛上夏欣妍,所以隻相信她。
葉書棠看向缺了一根的手指,終於接受她已經失去厲承淵的事實。
“我都說了隻是一道小口子,哪犯得著輸血,你沒有真抽葉小姐的血吧?”
厲承淵垂下眼眸,把玩著夏欣妍另一隻手:“有備無患罷了,都抽了,用不到丟了就好。”
葉書棠苦澀的笑了,夏欣妍不過是劃道小口子,他就抽她1000毫升的血,事後還雲淡風輕說用不到丟了。
她的死活就那麼不重要嗎?
針口的血已經幹涸,葉書棠整個手臂上都是血,但她沒有理會,就這樣赤腳,在旁人異樣的打量下回家。
葉書棠找出紙箱,把關於厲承淵的東西狠狠砸進去。
厲承淵給她寫的九十八封情書,他說最後一封會在婚禮當天大聲朗讀。
他們未完成的第一百零七件小事,他說最後一件就是結婚。
兩大本合照,每次睡醒時跟睡著前都要拍的,他說幸福的睡覺轉瞬即逝,而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幸福。
兩人一起做的貝殼標本,各種情侶杯子、牙刷、拖鞋等用品。
葉書棠發現,清理完關於厲承淵的東西,五個紙箱都裝不下,整個家卻變得空蕩蕩。
明明隻是在一起生活兩年,卻占據她生活的大部分。
葉書棠癱坐在地上,眼淚再次落下。
視線模糊中,她看到臉色黑沉的葉父,她趕忙擦幹眼淚,卻見他看向自己滿是血跡的手臂。
葉書棠心裏一咯噔,手忙腳亂的想放下袖子,卻被粗糲的大手抓住手腕。
“這誰幹的?!”
葉書棠掙紮著要抽回手:“爸,沒誰,我自己摔的。”
葉父聲音徒然增高幾個度:“你能把自己摔得鼻青臉腫,還摔得一手血?”
下一秒,針口被精準無誤的摁住,痛得她身子發軟。
葉父恨鐵不成鋼的瞪她一眼,轉身往外走。
“爸,你幹什麼去?爸!”
葉書棠邊走邊放袖子,卻在下樓時踩空摔在地上,她爬起來,拖著腫脹的腳踝往外追,卻隻看到葉父絕塵而去的背影。
她上了出租車跟在後麵,葉書棠的臉色蒼白又傷痕累累,司機擔憂問她要不要去醫院,被葉書棠拒絕。
葉書棠被甩了兩三個紅綠燈,到的時候就看到葉父跟人在爭執。
夏欣妍靠在厲承淵的懷裏,軟弱無力的開口:“伯父,我跟阿淵才是兩情相悅,你不要再讓我離開他了。”
“當初您女兒爬上阿淵的床,想母憑子貴,也就是阿淵心軟上了當才會被你們纏上。”
周圍的人信了夏欣妍的話,對著葉父指指點點,罵的話極其難看。
葉父絲毫不懼,底氣十足的反駁:“你胡說八道!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麵,我什麼時候找過你?”
旋即,他憤憤不平的指控厲承淵:“就算我女兒對你來說隻是個過路人,你也不該把我女兒打得渾身是血,更別提她還捐腎救了你的命!”
厲承淵眼睛眯起,銳利的盯著葉父,似乎在探究他話語的真實性。
夏欣妍臉上閃過心虛,很快又狀似無奈開口:“這裏不是小漁村,胡說八道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葉小姐在市醫院剛做過檢查,身體很好,我很感謝她同意下周給我捐腎。”
厲承淵看她一眼,顯然不喜她把這事告訴葉父,果然下一秒葉父情緒激動,身子抖動不止的指著他:“捐腎,你竟然還讓我女兒捐腎......”
“你......”
葉父麵色鐵青捂住胸口往地上倒,周圍人避之不及的躲開。
葉書棠尖叫著撲過去:“爸!”
她扶著葉父躺在地上,手指在他身上摸索找藥,卻因為害怕手抖個不停,明明藥就在裏麵卻怎麼都拿不出來,拿出來以後又扭不開。
“爸,你堅持一下,我馬上......”
葉書棠咬破嘴唇,強迫自己鎮定,她滿懷期待的旋開藥瓶裏麵卻是空的。
轟,葉書棠腦子一片空白,她幾乎是本能的跪爬到厲承淵的身邊哀求:“厲承淵,哦不,厲總,你救救我爸吧,救救他!”
“有什麼你衝我來,別傷害他,你創業的這些年他也幫過你啊,你救救他吧......”
厲承淵麵色不忍就要同意,這時夏欣妍又開口了。
“麻煩葉小姐搞清楚,是你父親大庭廣眾追著我們罵,並且憑空捏造事實想道德綁架,我們沒告他誹謗,你反而倒打一耙說我們要傷害他?”
“我說錯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葉書棠吞吞口氣,逼迫自己咽下嗚咽聲,轉向夏欣妍。
厲承淵最聽她的,求她有用。
“是我們的錯,夏小姐就當做好事,讓公司的醫生救救他吧,他心臟病發作了,他會死的......”
夏欣妍冷哼一聲,似乎還在氣剛剛的事情,厲承淵也沒表態。
葉書棠看葉父一眼,見他沒了動靜跪直身子,砰的磕在水泥地板上。
“夏小姐,厲總,求你們救救我爸!”
砰!
“我一定乖乖給夏小姐捐腎!”
砰!
“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你們麵前!”
砰!
“我......”
“夠了!”
厲承淵怒吼,偏過頭似乎不忍心看她,隨後吩咐助理:“去叫醫生。”
助理還沒走,醫生就衝出來給葉父檢查。
葉書棠頭暈目眩的爬回去:“醫生,求求你救救我爸爸。”
醫生麵色凝重,給葉父做心臟複蘇,又在醫藥箱裏找到藥旋開。
突然,夏欣妍撲通一聲倒在地上:“阿淵,我肚子好痛......”
厲承淵便慌張的抓住醫生的手,藥瓶被打翻,藥丸盡數滾落在地上。
“欣妍不舒服,你先給她檢查!”
醫生猶豫:“厲總,可是這......”
“別忘了誰才是你的老板!”
醫生無奈歎氣,隻能調轉方向。
“厲承淵!”
葉書棠不停的叫他,卻隻看到他抱著夏欣妍離開的背影。
無可奈何的她隻能撿起藥丸塞進葉父的嘴裏。
這時,救護車到了,醫生抬著擔架下了車,葉書棠幫著把人扶上去,眼神空洞的看著醫生給葉父做電擊,戴上氧氣罩,最後被推進急診室。
葉書棠扣著手,指甲陷入肉裏,她卻渾然不覺,就那麼縮在角落。
直到燈熄滅,醫生出來說葉父脫離危險,她緊繃的那根弦才鬆了,她想笑,卻是眼皮一翻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