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鶴陽走了,帶著他的人,留下一個滿目瘡痍的花店和一身濕透的薑洛迎。
夜更深了。
她一個人坐在廢墟裏,背靠著斷裂的花台。
疼痛一波接著一波,侵蝕著她的四肢百骸。
她咳了起來,起初隻是壓抑的幾聲,後來變成了撕心裂肺的劇烈咳嗽。
一口溫熱的液體湧上喉頭。
她攤開手,掌心是一灘刺目的猩紅。
她已經習慣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大概是十年前,那場幾乎要了她命的手術之後。
她顫抖著從口袋裏摸出一個白色的小藥瓶,倒出幾顆藥片,沒有水,就這麼幹咽了下去。
這藥,是她的命。
沒有藥,她連站著的力氣都沒有。
藥效漸漸上來,疼痛被暫時壓製住。
她的思緒開始變得遲鈍,記憶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散落一地。
她想起母親臨終前,拉著她的手,讓她好好活著。
她想起醫生看著她的CT片,欲言又止的複雜神情。
她還想起,自己曾是如何像一團火一樣,熱烈地愛著宋鶴陽。
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母親沒了,花店沒了,連愛,也隻剩下恨。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了一下。
是沈悅打來的電話。
“薑洛迎!你是不是又沒按時吃藥!想死就直說,我送你一程!”
電話那頭,是她閨蜜兼主治醫生沈悅氣急敗壞的聲音。
她是唯一知道她病情的人。
“吃了。”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疲憊的沙啞。
“吃了幾顆?我告訴你,那個藥不能多吃!你......”
薑洛迎沒有聽她說完,就掛了電話。
她緩緩站起身,環宋著這片廢墟。
牆角那個母親最喜歡的花瓶碎了,花台前那個宋鶴陽曾經站過的位置也塌了。
一切都回不去了。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麼,瞳孔驟然一縮。
她衝到後院。
那片玫瑰!
母親留給她的,唯一一片帶著宋鶴陽影子的玫瑰,被毀了!
她記得明明用柵欄好好地圍著。
是剛才太亂,被保鏢闖進去踩爛了嗎?
還是......
她的心,一瞬間沉到了穀底。
她看著滿地狼藉的斷枝和花泥,想起宋鶴陽離開時,那意味深長的最後一眼。
是他。
一定是他讓人幹的。
他毀掉玫瑰想做什麼?
用母親的遺物來刺激她嗎?
她苦笑一聲,無力地跌坐在地。
宋鶴陽,你總是知道,什麼能最快、最狠地刺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