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秋月的房間裏擠滿了醫師和伺候的丫鬟,還有一個頭發花白的道士。
醫師診治一番後,得出結論:
“夫人並非是被人下毒。”
江寒舟一愣,瞟了我一眼,抿唇沒說話。
肚子的疼痛還在持續,我沉默地用袖子擦去嘴角的血跡。
此時,那個道士撚著胡子站了出來:
“夫人八字輕,易招惹魂體。近日心思不寧,失眠多夢,並非是身體的病症,而是中邪了。”
“恕我直言,將軍的先夫人,死後陰魂不散,還一直在府裏徘徊!”
此言一出,眾人皆倒吸一口涼氣。
我臉色慘白,手指不自覺抓緊。
我的魂魄早已重生到這個啞女身上,這個道士為何要信口雌黃?
江寒舟沉默半晌,視線又落到蒼白的柳秋月身上,輕聲開口。
“依大師所說,該如何是好?”
“將沈夫人的屍身挖出來,就地焚燒!”
道士說得擲地有聲。
“這怎麼行!”
江寒舟猛地站起來。
“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是啊,姐姐和夫君情深意切,不能這麼糟踐姐姐的屍體......”柳秋月話還沒說完,又咳出一大口血,身子一歪,栽倒過去。
醫師急忙上前把脈,急切道:
“夫人脈象微弱,怕是沒多少時間了!”
江寒舟抓住柳秋月的手,眼神中浮現痛苦與掙紮。
半晌,他嘴唇微動,喃喃自語。
“南星,對不起。”
我眼睛驀的睜大,身體劇烈顫抖起來。
接著,就見江寒舟別開眼睛,高高抬起手。
“帶上人,就按道長說的辦。”
我撲過去抓住他的衣服,又被他一把推開。
我死死咬著牙,一路追趕他們,到了我的墳前。
死後我經常在這附近徘徊。
那時候,江寒舟每天都會來,喝醉了酒,抱著我的墓碑流淚。
他不知道,我那時就在旁邊。
我想伸出手幫他擦去臉上的淚。
可是觸碰到的,隻有一片虛無。
跑到墳前時,他們已經挖出了我的棺材。
棺材裏的沈南星早已變成了一副骨架。
江寒舟閉著眼睛,渾身顫抖。
我撲過去抓住他的衣服,張開嘴巴,啊啊地叫著。
他睜開眼,有一瞬間的驚訝。
“你來做什麼?”
我急的眼淚都出來了。
拚命地比劃著,告訴他,不能這樣,道士說的不對。
他隻是平靜地望著我。
我在他的瞳孔裏,看見了身後衝天的火光。
那一刻,我渾身的血液都凍結了。
我盯著他的眼,緩緩向後退去。
我終於明白了。
如今他是柳秋月的夫君,
卻不再是我的江寒舟。
我衝他無聲地笑了一下。
隨即在他震驚的眼神裏,奮不顧身衝進大火。
熱浪撲麵而來,大火很快吞噬我的身體。
我用自己的身體替屍骨擋住火焰,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剛落下來,就蒸發在火裏。
不知過去多久,我被人死命拉了出來。
江寒舟黑著臉衝我大吼:
“你不要命了!”
“沈南星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寧可用自己的命也要護著她!”
我意識渙散,緩緩倒在他的懷裏。
暈倒之前,用盡力氣朝他打了最後一句手語。
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