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閱讀吧
打開小說閱讀吧APP
閱讀更多精彩小說內容
目錄
設置
客戶端

在寫詩中學習寫詩,天才的第一縷光芒

李白自是少不了寫詩。

寫詩,是那個時代讀書人的基本功,誰不會,根本就沒臉在那個圈子裏混,想混也混不下去。有點追求、想進步的讀書人,沒有不在詩上下功夫的。讓心氣極高、幹什麼都想拿第一名的李白不好好寫詩,他丟不起這個人。

所以,小時候的李白學習就非常刻苦,我們所熟知的那個鐵杵磨成針的故事,不一定真實,但李白同學當時對於學習,確實有股子鐵杵磨成針的精神。他曾對人說,他人生有兩大習慣或樂趣:一是手不釋卷。坐著讀,躺在床上也讀,而且啥書都讀,儒家的讀,道家的也讀,其他雜家的同樣也讀得興味盎然。二是寫作不休。他用了“不倦”這樣的詞來形容自己對寫作的態度。這是一個讓人為之動容的詞。這裏有他的堅持,他的愛,他的癡心不二。他似乎和杜甫一樣,冥冥中感受到了,他們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要不停地寫,寫,寫,直到生命的最後一息。[10]

正是因為有了他的這份勤奮、堅持,在以後的漫長歲月中,他才可以不斷地寫出那麼多那麼好的作品來。詩是個人體驗的呈現,但如何呈現出來,如何呈現得恰如其分,卻需要相當的學識和積累。詩在某種程度上就是海明威所說的海上露出來的那點冰山,而那看不見的巨大底部,卻是由學識、見識、經驗累積而成。寫詩隻憑靈感,這樣的靈感是無法持久的。一個大詩人,必須也是博覽群書的人。從李白和杜甫的詩裏,我們不難發現這一點。他們對古代及當代文化的熟悉程度,是讓人驚訝的。凡是提倡不讀書,僅憑靈感、個人體驗寫詩的人,都僅僅看到了表麵,隻看到了那個漂浮在海上的冰山。

正因為此,當看到我們的天才詩人留下了大量的模擬樂府的作品,我一點也不驚訝。這才符合創作的規律。任何詩人,包括李太白這樣的天才詩人,都必須有一個從模仿學習到自由創作的過程。對於所謂天才,有人早做了回答:天才是百分之一的天賦,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這裏再加一句:百分之一的天賦,多半還需要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來開啟。以為天才一出世,就像哪吒一樣,可以上天入地的,那是門外漢的想當然。當然,離了百分之一的天賦,流再多的汗水,也是難以成為李白這樣的詩人的。

這無疑是他的學習期。我們似乎可以看到年輕的李白沉浸在古代的樂府詩中,讀著,寫著,思考著,苦惱著,興奮著,一頁又一頁的書翻過去,一張又一張的紙被塗滿,他欣賞著,吟詠著,修改著,有些揉成了一團,有些直接就扔進了火爐裏。不用說,我們今天看到的他早期的作品,僅僅是其中很小一部分。但就是這一部分,也在證明著我們的大詩人經過了多麼勤奮艱苦的學習過程。

這裏有亦步亦趨、中規中矩的模仿,也有在模仿中的創新求變。但不管怎樣,他主要的目的是練筆。他在練習中訓練自己的技巧,尋找自己對文字的感覺,培養自己觀察、切入事物的角度。

他在摸索中提高,最後實現了超越。

在戰爭中學習戰爭,在寫作中學習寫作,這是收效最快的學習方式。隻要看看他二十歲左右寫的《訪戴天山道士不遇》,我們就可以說,經過十到十五年的苦學,潛藏著的天賦似乎已經被他喚醒,他已可以出師了。甚至可以說,從這首依然留有六朝痕跡的作品裏,我們已不難看到他天才的閃光了。這是一首來自生活經驗的詩,他這個未來的道士,去拜訪當時的一個道士,結果沒碰上,便寫下了這樣的詩:

犬吠水聲中,桃花帶露濃。樹深時見鹿,溪午不聞鐘。野竹分青靄,飛泉掛碧峰。無人知所去,愁倚兩三鬆。

這裏,他不說隔著水聲聽到了狗叫聲,他說,水聲中有狗在叫,給人的感覺,那狗就在水中。為什麼這麼說?就為了這樣寫比較朦朧。他所表現的環境朦朧,就像仙境一樣。他詩下的意境也朦朧,有實的地方,也有虛的地方。實的地方,讓你似乎可以摸得著,覺得他腳踏在現實大地上;虛的地方,又讓你如夢如幻,不知身處何方。卻同時又會讓你有一種憧憬、向往:這是多麼不同於你所在的城市、鄉村,不同於你所在的辦公室、書齋的縹緲境界啊。而身邊處處可以看到的桃花呢,他說“帶露濃”。這個“濃”字,是說露水很多呢,還是在說桃花在露水的映襯下,別樣地紅別樣地豔呢?

而山中的樹,層層又疊疊,密密又麻麻,挨挨又擠擠,他隻用了一個“深”字,和賈島的“隻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有異曲同工之妙。當然,這“深”字,對於李白,多半不是煉字的結晶,而是自然揮灑的結果。他的性格,他的學識,他的心境,他的思想,他的觀察力,他對中國文字的熟諳,使得有些在今天看來用得特別有味的字眼,在他,卻是自然而然流出的。

當然,他的重點不在於寫樹,而在於說鹿。在這樹木濃茂的山中,時不時地會見到一兩隻野鹿。鹿是什麼?在他這個修道求仙的人眼裏,鹿是神仙們的坐騎呀。在他著名的《夢遊天姥吟留別》中,他也說“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他要騎了白鹿去尋訪名山,去尋訪名山中的仙人們。仙人們騎鹿,他也騎鹿,他是在告訴他們“俺們是一夥的”嗎?

他走著走著,不知不覺已是中午,隻聽溪水淙淙,卻無一絲鐘聲。李白這裏借聽不到鐘聲在含蓄地暗示我們,他所訪問的老道不在,是在“點題”:不遇。誰說李太白寫詩完全信馬由韁呢?看看,他理性得很。從始至終他都知道他在寫什麼,該照應的地方他一點也不會落下。

來到道觀門前,他看到的是一片清幽的世外仙境:野生的竹子把薄霧映成了青色,泉水彙成的瀑布從碧綠的山峰上飛瀉而下。他這是在寫景,也是在寫道觀主人的精神世界:脫俗的,本真的,也是活潑潑地湧動著生命的。而這也正是詩人所追求的,有一種欣賞、喜悅的心情在裏麵。

當然,還是壓陣的二句,最能體現出他的神采。沒碰上他想找的人,也沒人知道他去哪兒了,這可咋辦?他斜倚著鬆樹。說是發愁,我們感受到的卻是那種飄逸灑脫勁。這種話不說盡,留下大量想象的寫法,正是詩的寫法。而他二十歲時,就已玩得相當熟了。

以前一直認為,李白和杜甫不一樣,杜甫是一步一個腳印,慢慢地積累學習體驗,曆時幾十年,才成為大詩人的。而他,年紀輕輕,一出手就是大詩人氣象,到二十五六歲時,他詩歌的藝術水準就已經非常高了。在整體閱讀了他們二人的作品後,我的看法變了:李白和杜甫都是天賦極高的人,他們對此都有過極為相似的表述,從他們的詩作中也不難看出這一點。但更重要的是,他們成為大詩人也都是學習、體驗、人生磨礪的結果。他們用後天的努力喚醒了與生俱來的天賦。隻不過,那個自由揮灑的杜甫似乎比李白醒來得遲一些而已。

© 小說閱讀吧, 版權所有

天津每日趣閱網絡技術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