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什麼都聽不進去。

蹲下身，手忙腳亂地去撿地上的照片。

指尖被玻璃劃出一道道血口，還無知無覺。

爸爸用力將我拽起來，麵上的嚴厲和氣憤是前所未有的。

“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你這幾天也不用去學校了，好好待在你的臥室閉門思過！”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爸爸。

蘇阿姨也嚇了一跳，連忙拉著爸爸出去。

“別動手，她應該也知道錯了。”

可爸爸聽到這話更氣了。

他竟然衝過來給我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

我隻覺耳朵裏嗡嗡作響，周圍的聲響聽不真切了。

餘光裏，我看到爸爸的胸口劇烈起伏，眼裏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怒火。

他一隻手戳著我的額頭，聲音嘶啞。

“你給我認清現實——你媽已經死了！再也回不來了！你到底要瘋到什麼時候？！”

“她沒死。”

我抬起頭，迎上爸爸的目光。

爸爸愣了幾秒，像是被我徹底激怒。

“你為什麼一定要逼我！你就是見不得我和你蘇阿姨幸福！”

我沒再說話，低下頭，繼續去撿那張被撕碎慘不忍睹的照片。

玻璃劃破了我的手指，血滴下來，十分醒目刺眼。

“別撿了！”爸爸怒吼。

可我沒停。

直到這時，爸爸一身戾氣忽然鬆懈下來。

他麵上都是疲憊和無力。

他們離開後，我用膠水一點一點將照片拚好，放進衣櫃最深處藏好。

這天之後，爸爸好像徹底放棄我了。

尤其是在看到我一落千丈的成績，他更加窩火。

甚至對外說，以後他的公司是給小女兒的。

至於我的死活，他不想再管。

吃飯時，妹妹問他：

“爸爸，以後這套房子也是我的嗎？”

“當然，你是爸爸的寶貝女兒，爸爸都留給你。”

爸爸寵溺地摸了摸她的腦袋。

我則是麵無表情地吃著自己碗裏的東西。

妹妹忽而眼睛一轉，轉到我手腕上的鐲子。

“爸爸，那我要姐姐手裏的鐲子可以嗎？”

蘇阿姨吃飯的動作一頓，卻沒有站出來說什麼。

爸爸麵露猶豫。

我和他都清楚，鐲子是我媽媽的傳家寶。

“我們不要鐲子，爸爸去給你買公主裙好不好？”爸爸勸她。

“不要不要，我就要鐲子。”

妹妹不依不饒，幹脆坐在地上哭。

見爸爸實在沒有要幫她搶的打算，她氣得自己衝上來奪。

我沒客氣，一把將她推開。

但還好，蘇阿姨及時扶住她。

蘇阿姨眼角含淚，

“妞妞，你為什麼總是欺負妹妹？”

爸爸反應過來後，猛地拍了下桌子。

“許夢禾，給妹妹道歉，快！”

這是爸爸第一次叫我全名。

妞妞隻是我的小名。

我謔地一下子站起身：

“不可能，我憑什麼道歉？熊孩子你不管，那就我來管。”

我可從來不是好脾氣的。

爸爸徹底被我激怒。

他猙獰著一張臉，就要上前搶我的鐲子。

我拚命反抗：

“你敢，這是媽媽留給我的。你要是敢搶，我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麼。”

“爸爸，我還沒滿十二歲，小孩子能做的事——可多了。”

這話，讓爸爸和蘇阿姨頭皮發麻。

爸爸搶奪鐲子的動作僵住。

爸爸死死盯著我，和我對峙了很久。

最終，他像是突然被抽空所有力氣，跌坐在沙發上。

我看了他一眼，轉身往房間走去。

開門關門，一氣嗬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