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天之後，我和爸爸徹底陷入冷戰。

我除了去學校，其餘時間都是待在自己的臥室。

他們吃飯不再叫我，像是要把我當成空氣。

蘇阿姨試探地問：

“真的不叫她嗎？餓壞了怎麼辦？”

“不用管她，她奶奶給了她不少錢，她在外麵怕是吃撐了。”

爸爸聲音難掩怒意。

妹妹撇撇嘴。

“爸爸媽媽，把姐姐送回去好嗎？我不喜歡她......”

蘇阿姨試探地看了爸爸一眼，沒有說話。

爸爸眉頭緊皺：

“朵朵，她是姐姐，也是我們的家人。”

“以前她也不在啊，以前可以，為什麼現在不可以？”

妹妹哭著大吼。

蘇阿姨趕緊將妹妹抱起來，心疼地看著她。

我突然推開門，一雙眼通紅。

“奶奶不行了。”

爸爸驚愕瞪大眼，剛想斥責我亂說話。

下一秒，他接到親戚的電話。

“你媽不行了，快回來見最後一麵。”

上天依舊沒有眷顧我。

我沒能見奶奶最後一麵。

一個嬸嬸告訴我，奶奶一直不願意閉眼，就想要見我。

我沒有哭。

或者說，我已經做不出什麼反應。

我的五感在一刻似乎失靈了。

恍恍惚惚間，我聽見周圍不少人對我指指點點。

“真是個怪物，她奶奶都走了，竟然沒有任何反應。”

“我看真是白養了。”

再然後，就是爸爸摁著我，跪在奶奶靈前。

爸爸問我：

“妞妞，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你小時候多乖啊，你看你現在，就是個......是個怪物！”

我機械般地扭頭去看爸爸。

他眼裏流露出來的是害怕的情緒。

他......在怕我？

處理完奶奶的喪事，已經是七天後。

在所有人看來，爸爸是奶奶唯一的孩子。

奶奶名下所有的錢款，肯定是要留給爸爸的。

可誰都沒想到，奶奶竟然立了遺囑，全部身家留給我。

律師宣讀完奶奶的遺囑內容，屋內安靜一片。

蘇阿姨看我的眼神，第一次出現了難以忽視的貪婪與算計。

爸爸的臉色也變了：

“媽怎麼會這樣做？她怎麼可能會把所有東西都留給你？！”

他不敢置信，也有類似於被背叛的憤怒。

我低頭看著律師遞給我的那份薄薄的文件，像是握住了一塊尖利的刀。

痛疼入骨。

我所有積壓在心裏的情緒，在一刻被宣泄出來。

“奶奶！”

我哭得幾乎暈厥過去。

第二天，爸爸敲響了我的門。

“妞妞，你出來，和爸爸談談。”

他已經好久沒有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

我打開門，出去。

爸爸盯著我紅腫的眼睛，沉默了很久才出聲。

“你奶奶的錢和那套老房子，你能不能先轉給爸爸用著？最近資金周轉不過來......”

“不行。”

我脫口而出。

“而且，你不是說以後你的東西都是留給朵朵的嗎？”

爸爸臉色一僵，有些尷尬。

“那隻是玩笑話......”

“可是爸爸，我比你更需要這筆錢”

我打斷他。

“奶奶就是怕我無人所依，才會這樣做”

想到奶奶，我內心又是一陣陣絞痛。

爸爸愕然瞪大眼，瞳孔微顫。

許久，他頹然塌下肩。

他不知道自己的媽媽和女兒，為什麼會這樣想自己。

他難道是畜生，會不管自己的孩子嗎？

“妞妞，你......你竟然這麼不相信爸爸嗎？”

說著這話，爸爸就離開了。

而我更加不對勁了。

整天整天發呆，變得更加沉默寡言。

而我越是這樣，和爸爸之間的隔閡就越深。

爸爸在蘇阿姨的建議下，帶我去看精神科醫生。

可我逃了。

我不管不顧地衝進車流。

餘光中，爸爸臉色瞬間慘白。

“妞妞！”

在我即將被卷入車流時，一雙有力的手將我推出去。

我和那人一起滾到路邊。

周圍一片嘈雜中，我似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鴨舌帽下的那雙眼睛，熟悉得讓我心口一陣陣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