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次醒來時,盛瓷眼前是明亮的光線。
她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床上,柔軟的被子蓋在身上,喉嚨裏火燒火燎的感覺減輕了些。
而周時安,就坐在她的床邊。
見她醒來,他臉上露出一絲像是鬆了口氣的表情,語氣也放軟了些,“醒了?感覺怎麼樣?那些不長眼的下人,我已經懲罰過了,以後不會再有人敢苛待你的飲食。”
盛瓷艱難地轉動眼珠,看了他一眼,那雙曾經明亮的眼眸此刻隻剩下疲憊和空洞。
她不想說話,也不想理他,重新閉上了眼睛,將頭扭向一邊。
她的沉默和抗拒刺傷了周時安。
他深吸一口氣,“瓷瓷,別這樣。再過幾天,我們的婚禮現場就布置好了。”
“很快,你就會成為我名正言順的新娘。以前你總說想要一個最盛大的婚禮,我會給你的。”
“新娘?”盛瓷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我嫌你臟。”
周時安眸色晦暗,“你說什麼?”
盛瓷接著說,“我說讓莫雲柔當新娘去吧。她和你,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們碰過的地方,我都覺得臟。”
“盛瓷!”
周時安猛地站起身,壓抑的怒火瞬間被點燃。
他俯身,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強迫她轉過頭來看向他,力道大得讓她疼得蹙眉,“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嫌你臟!聽清楚了嗎?”
盛瓷毫無畏懼地迎上他暴怒的視線,一字一頓地重複,“我討厭你,我不會和你結婚的。我看到你就反胃。”
周時安眼底翻湧著駭人的風暴,掐著她下巴的手指收緊,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這婚,你結也得結,不結也得結!由不得你選擇!”
他湊近她,聲音陰沉而充滿威脅:“別忘了,你父親還在我手裏。你想讓他安安穩穩地養老,最好就乖乖聽話。”
盛瓷的瞳孔猛地一縮。
用在乎之人性命來威脅他人,這是盛瓷教周時安的第一個方法。
沒想到現在他居然用她教他的手段來威脅她。
她死死盯著他,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無恥!”
周時安看著她眼中的恨意,心像被針紮了一下,但隨即想到什麼又強摁下去這絲痛。
他鬆開手,輕輕撫過盛瓷下巴上被掐出的紅痕,語氣親昵:“乖乖聽話,我明天再來看你。”
盛瓷別過頭不吭聲,周時安自覺無趣呆了一會就離開了。
“哎,你聽說沒,VIP那一層全被清空了,就為了給一人產檢。”
“聽說了啊,聽領頭的保鏢叫他周先生,最近勢頭可大了呢。”
“那女的命真好啊,有這麼寵自己的丈夫。”
盛瓷靠在床邊聽著外邊護士的八卦,心煩地蓋被就要躺下。
吱嘎——
門被輕輕推開,莫雲柔扶著尚未顯懷的肚子,慢悠悠地踱了進來。
臉上甚至掛著淺笑。
“嫂子,氣色怎麼還是這麼差呀?”她聲音甜膩,帶著顯而易見的炫耀。
“時安哥剛陪我去做了產檢呢,醫生說寶寶特別健康,心跳強有力。”
“唉,他非要親自盯著每一項檢查,緊張得不得了,真是的~”
盛瓷靠在床頭,眼皮都未抬一下,聲音平靜無波:“是嗎?不知道的以為你快死了呢。”
莫雲柔神情一滯。
盛瓷輕飄飄一句話,就讓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轉而變得扭曲猙獰。
“你咒我的孩子?!”莫雲柔尖聲叫道,目光瞥見床頭櫃上的水杯,抓起杯子就想朝盛瓷砸過去。
然而,盛瓷的動作比她更快。
幾乎在她手指碰到杯子的瞬間,盛瓷搶先一步奪過水杯,手腕一揚,杯中微涼的水盡數潑在了莫雲柔臉上。
“啊——!”
莫雲柔被潑了個正著,水珠順著她的頭發、臉頰往下滴落,精心化好的妝容也花了,顯得狼狽不堪。
就在這時,病房門再次被推開。
周時安拿著產檢報告單,臉上還帶著一絲淺淡笑意走進來。
可這笑意在看清房內情景的瞬間消失。
“盛瓷!”
周時安的臉色瞬間陰沉如水,幾個大步衝過來,一把將瑟瑟發抖的莫雲柔護在身後,對著盛瓷厲聲斥責道:
“你又在發什麼瘋?!雲柔還懷著孕,你怎麼能拿水潑她?!”
盛瓷看著他毫不猶豫維護另一個女人的姿態,心口像是被冰錐刺穿,又冷又疼。
她張了張嘴,想說是莫雲柔先動手想砸她——
“時安哥......不,不怪嫂子......是我不好......”
莫雲柔卻突然虛弱地抓住周時安的手臂。
她聲音氣若遊絲,話未說完,眼睛一閉,身體軟軟地就朝地上倒去。
“雲柔!”周時安大驚失色,看都沒再看盛瓷一眼,抱著莫雲柔就衝出了病房。
病房門砰地一聲被甩上。
一切發生得那麼快。
轉瞬間隻剩下盛瓷孤零零地坐在病床上,手裏還捏著那個空水杯。
她的指尖因為用力而攥得發白,微微顫抖著。
冰冷的絕望如同藤蔓般緊緊纏繞住心臟,勒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頹然地靠在床上,突然有點想笑。
笑自己的可悲。
笑自己的自討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