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把她關進傭人房。”薑柚寧狡黠地笑著，衝傭人們吩咐。

傭人房陰冷潮濕，蘇星禾被隨意扔在冰冷的地板上。

深夜，蘇星禾因背後傷口發炎引起高燒，她渾身抽搐著，意識逐漸朦朧。

“媽媽救我……”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穿著粉色的公主裙，哭著朝她伸手。

那孩子的眉眼，和她記憶裏剛出生的顧念一模一樣。

蘇星禾想伸手抱住她，可指尖剛碰到那片虛影，畫麵就碎了。

她猛地睜開眼，傭人房裏隻有她一個人，黑暗中老鼠跑過地板的聲音格外清晰。

蘇星禾撐著地板坐起來，後背的劇痛讓她倒吸一口涼氣，可剛才那個夢卻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現在的顧念，雖然和小時候長得像，可眼神裏的怯懦和陌生，根本不像她一手帶大的孩子。

她摸出藏在枕頭下的手機，屏幕亮起來，隻剩下最後一格電。

蘇星禾飛快地撥通私家偵探的電話，聲音因高燒而沙啞：“幫我查一下顧念，我懷疑……她不是我的女兒。”

電話剛掛，傭人房的門就被推開。

薑柚寧抱著顧念站在門口。

傅鶴軒跟在後麵，臉色冰冷：“蘇星禾，你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薑柚寧又露出偽裝的笑意，“星禾姐，今天是念念的生日呀。念念說想一家三口一起過生日呢。”

蘇星禾抿著唇，她現在渾身是傷，根本沒力氣陪他們折騰，可對上傅鶴軒警告的眼神，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點了點頭，聲音微弱：“好。”

見狀顧念高興起來，拉著傅鶴軒的手蹦蹦跳跳，“爸爸，我想去遊樂園！我要爸爸媽媽陪我一起玩！”

看著女兒久違開心的樣子，蘇星禾抿唇笑了笑。

可下一秒，顧念就摟著薑柚寧的脖子撒嬌道：“柚寧媽媽也要去！”

蘇星禾的笑容僵在臉上。

傅鶴軒卻像沒看到她的異樣，伸手揉了揉顧念的頭，又看向薑柚寧，語氣溫柔：“那我們就一起去，正好讓你也放鬆放鬆。”

薑柚寧羞澀地笑了笑，靠在傅鶴軒身邊，三人站在一起，像極了真正的一家三口。

蘇星禾低頭，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

原來，在這個家裏，她從來都是多餘的那一個。

去遊樂園的路上，顧念看到路邊的蛋糕店，又開始鬧：“爸爸，我想吃蛋糕！”

薑柚寧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阿姨都安排好啦，我們先去遊樂園玩，晚上再去做手工蛋糕，我們一起動手給念念做生日蛋糕好不好？”

蘇星禾坐在後排，看著傅鶴軒從後視鏡裏看向兩人的眼神。

溫柔、寵溺，帶著她許久未見過的和煦。

她突然恍惚，好像已經忘了傅鶴軒上一次用這樣的眼神看她，是在什麼時候。

是他們剛結婚的時候？還是顧念剛出生的時候？太久了，久到她都記不清了。

車子停在遊樂園門口，顧念推開車門就往裏麵衝，傅鶴軒和薑柚寧急忙跟上，一個護著她的頭，一個牽著她的手，生怕她摔著。

蘇星禾從後備箱裏拿出顧念的外套、水壺、零食，抱著一堆東西跟在後麵，活像個跟在主人身後的傭人。

走到項目前，顧念眼睛一亮，指著大擺錘喊：“我要玩那個！”

傅鶴軒皺了皺眉：“那個太危險了，念念乖，我們玩旋轉木馬好不好？”

薑柚寧也跟著勸：“是啊念念，大擺錘太高了，會害怕的。”

顧念撅著嘴，不開心地跺了跺腳，指著蘇星禾說：“那讓媽媽陪我一起玩！”

蘇星禾心裏一緊，“念念，媽媽恐高，我們玩別的好不好？”

傅鶴軒的聲音冷不丁響起，他看著蘇星禾，語氣裏滿是指責，“今天是念念的生日，就這麼一個小小的願望，你都不能滿足她嗎？”

蘇星禾的心臟像被針紮了一下，她看著傅鶴軒冰冷的眼神，又看了看顧念期待的表情，最終還是妥協了。

她跟著顧念坐上大擺錘，工作人員仔細檢查了她們的安全帶，確認扣緊後才啟動設備。

大擺錘緩緩升高，蘇星禾的心臟開始狂跳，恐高的眩暈感讓她緊緊閉上眼，雙手死死抓住扶手。

當大擺錘升到最高點，整個遊樂園的景色都在腳下時，蘇星禾突然感覺腰間一鬆。

她猛地睜開眼，就見顧念伸手解開了她的安全帶，嘴角還帶著一絲詭異的笑。

“救命啊！！”蘇星禾驚恐地大喊，可已經晚了。

沒有了安全帶的束縛，巨大的離心力將她狠狠往外甩，她像一片斷線的風箏，從高空猛地墜向地麵。

風在耳邊呼嘯，蘇星禾看著越來越近的地麵，腦海裏閃過的最後一個畫麵，是那個夢裏朝她伸手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