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昭渾身一顫,她依稀記得,這是他對待囚犯的手段。
原來在他的眼裏,她已是如此罪大惡極。
第一根針狠狠沒入手骨那一瞬,饒是她早就萬念俱灰,她仍是忍不住撕心裂肺般發出痛呼。
頭骨、腰骨、足骨......非人的折磨足足持續了三個時辰,她痛得腦中嗡嗡直鳴,天昏地暗間,她似乎看見了謝清陽。
她伸出被銀針紮穿的手,想去碰清陽姐姐,可姐姐隻對她笑,身影卻是愈發模糊,怎麼也抓不住。
聽著一牆之隔的閨房裏,謝翊與莊姒姒毫不加掩飾的歡愉聲,明昭忽然釋懷了。
從前幸福的時光若是一去不複返,那她也該快些騰出地方,不要影響了別人的幸福才是。
刑畢,明昭像塊破繡布般倒向妝台,價值萬金的銅鏡被撞碎在地上,映出她千瘡百孔的一張臉。
那是謝翊送她的新婚賀禮,她哆嗦著手試圖將它重新拚湊,卻無論如何努力,都有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裂縫,一條永遠難以逾越的鴻溝。
她終於明白,破鏡再難重圓,她與謝翊,與其苦苦折磨,不若就此天人永隔。
不知過了多久,莊姒姒的繡鞋映入眼簾,明昭這才注意到,那不堪入耳的動靜竟歇了。
“怎麼給娘娘折磨成這樣啦?”
莊姒姒故作惋惜地撫上她的臉頰,輕薄的衣衫恰到好處般滾落,漾開大片春光。
“殿下也的確過分,娘娘還在受針刑呢,就迫不及待要了我,也不管娘娘聽了好不好受......哎呀,瞧我糊塗的,殿下早就不在乎娘娘了,哪管得了那麼多。”
明昭麵色蒼白如紙,卻扯出一聲輕笑:“針的事,是你自導自演。”
“是又如何?”莊姒姒挑挑柳葉眉,“殿下早就不愛你了,你還不肯承認嗎?識相些便讓出正妃之位,滾得越遠越好!”
“何必心急,本宮自會如你所願。”她扶著桌角,搖搖晃晃站起身,“謝翊,連同這正妃,本宮都不要了。”
“嗬,你那麼愛殿下,說不要就不要了?我才不信。”
眼瞅著莊姒姒一點點逼近,明昭的指尖狠狠嵌入桌縫,薄唇微顫:“你還要如何?本宮說了會離開,那便做不得假!”
他們大婚當日,她是真的會死啊。
“可我要殿下恨你。”莊姒姒笑得陰惻惻,“殿下對你的恨,還遠遠不夠......你們之間,必須徹底了斷。”
說罷,她竟一仰脖,生生灌下一碗鶴頂紅!
“啊!”毒藥入口的一瞬間,她捂住小腹尖叫起來,“娘娘,您好狠的心,妾身知錯了,妾身再也不敢要孩子了......”
明昭瞬間瞪大了雙眼,她實在是想不明白,莊姒姒一個公主,怎麼能這般不要臉?
謝翊聞聲趕來,一把將莊姒姒摟入懷中,怒不可遏吼出聲:“明昭,你這下賤的毒婦,本王好心寬恕你,你卻三番兩次找姒姒的麻煩,現在竟還敢謀害本王未出世的孩子!”
她從沒見過他這般憤怒到失控的模樣,從前他即便再生氣,也不過是陰了臉冷了眸。
他真的那麼在乎莊姒姒嗎?在乎到問都不問一句,就不由分說地衝她發火,衝她惡言相向。
她的心痛到麻木,再流不出一滴眼淚來,萬千委屈在喉中滾了幾滾,隻化作一聲低歎。
“謝翊,你是非不分,我多說又何益......你有一千種手段讓我低頭認罪,不是麼?”
謝翊死死盯著她,恨不得將她看穿:“你說本王是非不分,你敢不敢說一句,你沒有害姒姒?”
她說,他就信麼?
他若是信,又怎會在第一時間,毫不猶豫地站到她的對立麵?
明昭笑得悲戚,似乎在期待一個最後的答案:“那我若說是我呢?怎麼,你要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