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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沉沉，明昭在狂風驟雨中緩緩蹲下，她麵色蒼白如紙，冰冷的雨水澆得她全身愈發滾燙。

她試圖堵住耳朵，不去聽那些靡亂之聲，可雙臂早已僵硬，連抬都抬不起來。

車夫向她投來複雜的目光，可他沒得到殿下的指令，斷不敢去攙扶這位失了寵的王妃娘娘。

她就在這寒意透骨的秋夜裏漸漸失了溫，宵禁的更聲敲響時，謝翊與莊姒姒的第五次歡愉終於結束，車輦也終於停止了晃動。

可巡夜的禁軍卻先一步來了，層層長槍架到她的脖頸上，直到火把照亮了明昭的臉，他們才慌忙行禮。

“末將不知是王妃娘娘，多有冒犯，請娘娘恕罪。”

“有何冒犯？”謝翊攏了衣衫，修長的手指挑起綢簾，“她罔顧王法，宵禁時分還在街上遊蕩，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明昭幾乎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是從自己夫君口中說出的，她耗盡全力抬起沉重的眼皮，隻對上一雙漠然的眸。

她幾近絕望：“謝翊，你讓他們罰我？是你與莊姒姒......”

“怎麼，本王罰不得你？”謝翊寒了聲，不知第多少次打斷了她的話，“你在本王這裏很特殊嗎？”

明昭身形一晃倒在地上，如墜冰窟。

禁軍登時一擁而上，將她一路拖去了詔獄。

執刑官手執長鞭，微微躬身：“對不住了娘娘，按大周律法，您當受這二十鞭刑。”

明昭被壓在冷硬的長凳上，巨大的恥辱感讓她徹底崩潰：“不、不可以，替本宮喚陛下......”

可在場之人誰不知，陛下南巡還未歸，但即便陛下在，也根本左右不了攝政王殿下決定的事情。

帶著倒刺的長鞭狠狠甩到她背上，打到第十鞭時，她再也支撐不住，大口大口的鮮血嘔出，像一朵開敗了的花。

執刑官生怕鬧出人命，連忙派人去問謝翊，得到的卻是涼涼的兩字答複。

“打完。”

難以忍受的痛楚再一次鋪天蓋地湧來，明昭麻木地伏在長凳上，連眼淚都忘了該怎麼流。

從前，她哪怕隻是磕了碰了，謝翊也會驚動整個太醫院，會給她用最好的藥，會心疼地抱著她哄了再哄，恨不得將她所有的傷痛都轉到自己身上。

誰又會想到今日，她會被他親手送進詔獄，被抽打到血肉模糊。

那些溫言軟語、耳鬢廝磨，那些下意識的保護和無微不至的照顧，都恍如一場隔世的夢，夢醒了，他不再愛她。

她是被橫著抬回府的，最後那十鞭打斷了她的腿，也徹底打涼了她的心。

可她從月上中天等到天光乍破，都沒有等來哪怕一位太醫。

丫鬟哭著跪到她腳下：“娘娘，奴婢無能，所有太醫都去了姒姒公主房中，他們說......他們說公主有喜了！”

明昭以為她這顆心早已千瘡百孔，可聽到這消息時，卻還是忍不住一陣刺痛。

她也曾無數次幻想過，未來的小世子小郡主會是什麼樣子。

卻從來沒想過，他們是謝翊和別的女子生的。

好在她也要死了，不用聽著府上闔家幸福的歡聲笑語，在漫漫長夜裏數著更漏度過餘生。

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明昭吩咐丫鬟從櫃中翻出些她早早繡好的小虎頭鞋，給莊姒姒送過去。

反正這些，也是給謝翊的孩子穿的，至於孩子的母妃是誰，已經不重要了......

畢竟她是將死之人，她不想再做無謂的糾葛。

丫鬟走了，明昭靜靜地躺在床榻上，那柄懸在床頭的短刀在她頭頂搖搖晃晃，隻待三日後取出她的心頭血，與她合葬。

她的意識在劇痛中逐漸迷離，恍惚間，她似乎聽到謝翊震怒下的低吼。

“姒姒尊你敬你，你送來的東西她沒有半點猶豫便收下了，可你做了什麼？你竟在鞋裏藏毒針謀害她！”

毒針？她嗎......

明昭費力地睜開眼，才發現她整個人都被謝翊拎了起來。

“我沒有......”她虛弱地搖搖頭，嗓子幾乎啞掉，“謝翊，你在胡說什麼？那是給我們孩子的......”

謝翊聞言徹底沉了臉，不由分說將她摁在地上：“那你給本王看清楚，這是什麼？本王真是瞎了眼，早該認清你這蛇蠍心腸！”

明昭掙紮幾番，才終於看清楚。

那幾雙她千針萬繡、寄寓了無限希望和愛意的虎頭鞋，被撕扯成一片一片扔在地上，而那鞋尖上，赫然立著一根閃著銀光的針。

那一瞬，她心如死灰，對世間再無半分留戀。

對上謝翊那雙盈滿怒意，卻似乎仍有些許期冀的寒眸，她麻木地動動唇，卻最終什麼也沒說。

謝翊緩緩鬆開她，眸中漸漸轉向漠然，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勾起一抹冷笑來。

“她喜歡針，那本王就賞她一千根針，全身上下都給本王紮滿，一寸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