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之珩神色明顯僵了一下,很快恢複如常:
“就因為音音的事?”
“鐘映寧,你現在是越來越能耐了,都敢跟我提離婚了?”
見她沒說話,他壓下火氣,伸手欲拉她的胳膊: “行了,別鬧了,外麵還在下雪,我送你回去?”
“我沒跟你鬧,我要離婚,你同意我們就簽協議,不同意就法庭見。”
陸之珩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
“離婚?你覺得我會信?”
不怪陸之珩不相信。
放眼圈內,恐怕沒一個人會信她會主動提離婚。
人人皆知,鐘映寧愛慘了陸之珩。
愛得死心塌地。
愛得沒有底線。
哪怕陸之珩在她雷區上蹦迪。
哪怕兩人鬥得你死我活兩敗俱傷,她也不願意離開陸之珩。
本就是出了名的嬌縱蠻橫,若不是真愛,何至於讓自己陷入這不倫不類的婚姻裏不能自拔?
鐘映寧掀起眸,視線落在陸之珩臉上。
他長得很漂亮,混血基因令他的皮膚比一般男人白很多。
一雙桃花眼總是似笑非笑,加上眼尾那顆棕色的小痣,顯得更加攝人心魄。
不過現在再看著他那顆被擦傷的痣,她突然覺得沒意思了。
已經不像她的愛人了。
陸之珩嗤笑一聲,說是笑,卻沒有一點溫度:
“之前我要分開,是誰說愛我,死活不願意簽字?”
兩年前,陸之珩提過一次離婚。
當時鐘映寧為了逃避簽字,甚至躲到了國外,待了大半個月才回來。
“我是愛你,我現在不愛了不行嗎?你既然早就想分開,正好如了你的意!”
陸之珩咬緊了牙,一字一句從嘴裏擠出來:
“你當我是什麼?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想離婚?門都沒有!”
說罷,他麵無表情,摔門而去。
房間重新死寂。
鐘映寧卻鬆了口氣。
這三年的糾纏,總算要結束了。
她也終於可以徹底放下。
如今沈音音已經回來,陸之珩簽字離婚是遲早的事。
離開醫院,回到家已經是下午。
剛打開門沈音音就迎了上來,似乎一直在等她。
“為了逼三叔把我趕走,你連這種幼稚把戲都玩得出來。拿離婚威脅?想不到吧?三叔根本不吃你這一套。”
眼看人不裝了,鐘映寧覺得有意思極了:
“口口聲聲把三叔掛嘴上,實際想成為陸太太不是一天兩天了吧?”
“你——”沈音音被噎了一下,很快笑起來,“那你呢?以為做了陸太太,三叔就喜歡你了嗎?我和三叔青梅竹馬,十多年的感情,他的心早就給我了。至於你,不過是隻免費陪 睡的雞——”
“雞”字還沒完全落下。
就聽見“啪”的一聲脆響。
結結實實的一巴掌,扇在了她臉上,臉頰瞬間紅腫了起來。
沈音音一臉錯愕,剛想還手,視線往後,很快露出委屈的表情:
“三嬸,我到底做錯什麼了,你要動手打我?”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我也被你趕去國外待了兩年。我現在隻是想陪在家人身邊,你就這麼容不下我嗎?”
陸之珩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目光掃過沈音音紅腫的臉頰:“怎麼回事?”
“三叔~”沈音音眼淚說來就來,“不關三嬸的事,都是我不好,可能說錯什麼話惹三嬸生氣了。”
陸之珩的心疼全寫在了臉上,慢悠悠轉頭看向映寧:
“你有什麼不滿意可以衝我來,誰給你的權利打人?”
“給音音道歉。”
鐘映寧覺得好笑。
沈音音挑釁她在先,打她一巴掌都算客氣的。
倒是陸之珩,頂著自己丈夫的頭銜,不問緣由不辨是非,毫無節製地偏袒別人!
鐘映寧懶得跟他掰扯,撞開他的肩剛要上樓。
陸之珩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低沉的嗓音似裹了冰碴子:
“要麼道歉,要麼就讓音音打回來。”
見她始終不服軟。
陸之珩:“音音,打回去。”
沈音音裝作害怕:“可是......”
“別怕,有我在,打回去!”
這話像是給了沈音音莫大的勇氣,她怯生生看了映寧一眼,接著揚起手,眼看著巴掌要落下。
鐘映寧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將她用力往後一推。
“音音!”陸之珩眼疾手快將她扶穩, “鐘映寧!”
看著他寒氣逼人的臉,和眼角那顆被擦傷的痣,映寧再也忍不住。
啪的一聲。
她照著陸之珩的臉狠狠甩了一巴掌,沒等他反應,轉身離開。
離開陸家,映寧徑直開車去了墓園。
許是過年的緣故,墓園裏人跡寥寥。
有一陣沒來了。
墓碑前長滿了雜草。
鐘映寧蹲下身,深色大衣的衣擺掃過潮濕的石板,一點一點撿掉墓碑前的雜草。
“景初哥哥,我來看你了。”
“時間過得真快,馬上就要過年了。”
“猜猜我給你帶了什麼?”
她拎起袋子,衝著墓碑咧開嘴,笑意明媚,“你最愛的臘梅花。”
“過年了,好多花店關了門,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家賣臘梅的花店。”
墓碑上沒有照片,僅有簡簡單單一排字。
【顧景初,1994.6.21-2014.12.25】
碑文上落著不少雪花。
她抬手掃去,接著將鮮豔欲滴的臘梅放在他的墓碑前。
呆呆望著墓碑許久,才緩緩開口:
“一眨眼你已經離開這麼久了。”
“這陣子你也不怎麼來夢裏看我,我很想你。”
眼淚不自覺模糊了視線,她擦了擦眼角,努力牽起嘴角:
“對了景初哥哥,我打算離婚了。”
“他眼角那顆跟你一樣痣被擦傷了。”
“他跟你,越來越不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