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血痕之上：媽媽為我複仇的十年

3：滿分試卷下的裂痕

從學校回來，汪美琳的車剛駛進小區，就看到外婆拄著拐杖，佝僂著腰，像一座風化的石雕，固執地守在她單元樓的入口處。外婆的臉色蠟黃，額頭上全是冷汗，顯然腰疼正劇烈地折磨著她。

“菲菲！菲菲！” 一看到汪美琳下車，外婆立刻踉蹌著撲過來，枯瘦的手緊緊抓住她的衣袖，渾濁的眼睛裏全是血絲和哀求，“你去找思琪了嗎？啊？找到沒有？她電話還是打不通！這孩子......這孩子從來沒這樣過！她肯定出事了！我這心......我這心慌得不行啊！菲菲，過去的事都是你那個殺千刀的前夫的錯！思琪她......她是無辜的啊！你不能......不能把恨都撒在孩子身上啊！”

外婆的聲音嘶啞，字字泣血。汪思琪看著外婆痛苦佝僂的身影，心如刀絞。外婆的腰疼是老毛病了，發作起來痛不欲生。她不敢想象，以後沒有她的日子，行動不便的外婆要如何獨自麵對這冰冷的世間。

汪美琳用力甩開外婆的手，力道之大讓本就站立不穩的外婆一個趔趄。她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嫌惡和憤怒：“玩失蹤？又來這一套？汪思琪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麼大年紀了還一次次幫她演戲騙我？！說她抑鬱？嗬！被害得身敗名裂、半輩子抬不起頭的人是我！她有什麼資格抑鬱？我看她就是跟她那個混賬爹一樣，骨子裏流的都是自私自利的血！我告訴你，她死了我才高興！沒這個討債鬼，我過去也不會受那麼多罪！”

“你......你......” 外婆氣得渾身發抖，拐杖在地上砸得咚咚作響，卻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隻剩下老淚縱橫，“你怎麼能......這麼說自己的女兒啊！”

“女兒？我早就當她死了！” 汪美琳尖刻地打斷她，眼神像淬毒的針，“我現在有兒子！小澤才是我的依靠！我的指望！” 她說完，看也不看搖搖欲墜的外婆，用力推開單元門，頭也不回地衝上了樓。

回到那個精心布置、充滿溫暖氣息的家，汪美琳臉上的戾氣瞬間消失。她疲倦地換上拖鞋，看到客廳裏正在寫作業的許澤，臉上立刻綻放出由衷的、帶著寵溺的笑容：“小澤餓了吧？媽媽這就去做飯，今天給你做糖醋排骨！”

許澤抬起頭，露出一個乖巧懂事的笑容，起身給汪美琳倒了杯溫水：“媽，我不餓，剛吃了點水果。你忙了一天，快坐下歇會兒，喝口水。”

這貼心的舉動讓汪美琳的心都化了。她接過水杯，眼眶微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許澤的頭：“還是我兒子好，知道心疼媽媽了。不像某些......” 她及時刹住了話頭，但眼底的厭惡一閃而過。

許澤重新坐下，一邊翻著作業本，一邊狀似不經意地開口：“媽，聽同學說，你今天下午去我們學校了？是......因為昨天跳樓那事嗎？”

汪美琳一邊係圍裙一邊走向廚房，聲音從裏麵傳來：“嗯，校長請我去給高三年級做心理疏導。出了這麼大的事，學校也怕再有學生想不開，影響升學率。”

“哦......” 許澤的聲音頓了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那......校長有沒有說，跳樓的是哪個學生啊？高三年級的誰？”

汪美琳洗菜的手停了一下，隨即傳來嘩嘩的水聲，她的聲音帶著事不關己的淡漠：“這種事情，校方當然要保密，怎麼可能隨便透露學生信息？小澤，你怎麼對這個這麼關心？” 她探出頭，狐疑地看向許澤。

許澤握著筆的手指微微收緊，臉上迅速堆起純真的笑容：“嗨，就是好奇嘛！一個學校的學長，覺得挺可惜的......也順便關心下媽媽的工作內容嘛。”

汪美琳釋然一笑，重新縮回廚房：“這種事晦氣，少打聽，少知道點好。免得你晚上又做噩夢。” 她語氣輕鬆，仿佛在談論天氣。

汪思琪的靈魂無力地飄在廚房門口，看著母親為了許澤忙碌的背影，心口像壓著一塊巨石。原來在媽媽眼裏，她的生死，隻是一件需要被妥善處理的“晦氣”事，一件可能影響她寶貝兒子睡眠的麻煩。

她的目光無意間掃過許澤攤在桌上的數學試卷。那鮮紅的“100分”異常醒目。然而，汪思琪的瞳孔卻猛地一縮！作為一個曾經的學霸，她對試卷的筆跡和修改痕跡有著本能的敏感。那試卷上好幾處明顯的塗改痕跡，尤其是最後一道大題的答案，筆跡和解題思路的流暢度，與前麵幾題截然不同！那根本不是許澤自己做的！他作弊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涼湧上心頭。她夜以繼日地學習，挑燈夜讀，次次考試穩居年級第一，換來的是媽媽一句“別在我眼前現世寶”。她捧著滿分的試卷、競賽的獎杯，鼓起勇氣想得到媽媽哪怕一絲讚許的目光，換來的永遠是冰冷刺骨的厭棄和驅趕：“滾開！我看見你就煩！”“你跟你爸一樣，都是來討債的害人精！”“你對我最大的幫助就是消失！”

那些尖銳的話語，如同淬毒的冰錐，即使化作靈魂，回想起來依舊讓她感到刺骨的寒冷和窒息。媽媽，現在我真的如你所願，永遠、徹底地消失了。你......滿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