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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凝眸無限意最是凝眸無限意
天冷就穿毛衣

4

溫敏之終於抬眼,眼裏沒什麼波瀾,隻有片死水般的平靜。

可當男人粗糙的大手攥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按在冰冷的地麵上時,她的指尖還是不受控製地蜷縮了一下。

白嘉恩從隨身的手包裏掏出把小巧的銀質鑷子,鑷子尖在燈光下閃著寒光。

“你說,把指甲一個個拔下來,會不會很疼?”

她像是在問溫敏之,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語氣裏帶著一種殘忍的興奮。

第一個指甲被鑷子夾住時,溫敏之咬了咬下唇。

沒有慘叫,隻有一聲極輕的悶哼,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喉嚨。

血珠順著指縫滲出來,滴在水泥地上,洇開一小朵暗紅的花。

第二個,第三個......

鑷子撕扯皮肉的聲音在空蕩的地下室裏格外清晰。

溫敏之的額頭滲出冷汗,順著鬢角往下淌,浸濕了貼在臉上的碎發。

她死死咬著牙,直到下唇被自己咬出深深的血痕,才勉強沒讓痛呼聲溢出來。

不能讓小遠聽見!

十根手指終於血肉模糊,斷甲混著血黏在地上。

白嘉恩嫌惡地把鑷子扔在一旁,用絲帕擦了擦手,居高臨下地看著蜷縮在地、渾身發抖的溫敏之。

她笑了,聲音甜得發膩。

“疼嗎?”

“但你記住了,就算你把這事原原本本告訴安國哥,他頂多皺下眉,絕不會對我說一句重話。”

“畢竟,安國哥現在愛的人是我!”

她蹲下來,用鞋尖踢了踢溫敏之的胳膊。

“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林家養大的孤女,一條還不清恩情的狗。這些事,你最好爛在肚子裏,不然......下次就不是拔指甲這麼簡單了。”

白嘉恩走了,地下室重歸黑暗。

隻有血腥味在潮濕的空氣裏彌漫,濃得化不開。

溫敏之緩緩蜷起血淋淋的手,將它們藏在懷裏。

疼嗎?疼,疼得像是五臟六腑都被人攥在手裏揉碎了。

可比起身體的痛,心裏那股蔓延開來的悲哀,更讓她喘不過氣。

她想起剛被林家收養時,林母握著她的手說“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

想起林安國小時候把省下來的糖塞給她,說“敏之妹妹要長高點,長大了以後,就嫁給我!”

想起自己曾暗下決心,要一輩子留在林家,報答這份恩情。

原來恩情是會被耗盡的。

溫敏之被關在柴房的第三天,是被一陣異樣的寂靜驚醒的。

前兩日還能隱約聽見弟弟在隔壁房間發出的微弱咳嗽聲,此刻卻什麼都沒了。

她心猛地一沉,瘋了似的撞著地下室的門。

等她踉蹌著進去的時候,隻看見少年安靜地躺在地上,手腕上劃開一道猙獰的口子,血已經凝固成暗褐色,染紅了身下的舊草席。

他手邊放著半截磨尖的鐵片,旁邊壓著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麵是他用歪歪扭扭的字寫的。

“姐,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小遠!”

溫敏之撲過去,顫抖的手探向他的鼻息,那裏早已沒了熱氣。

她將弟弟冰冷的身體緊緊抱在懷裏,喉嚨裏發出困獸般的嗚咽,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少年蒼白的臉上。

“你怎麼能這麼傻......”

“我們說好,要一起離開這個地方的!”

她一遍遍地捶打著自己的胸口,心臟像是被生生撕裂,痛得連呼吸都帶著血腥味。

林安國和白嘉恩聞訊趕來,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

白嘉恩往林安國身後縮了縮,聲音怯怯的。

“安國哥,他......他怎麼就......”

林安國皺著眉,眼神裏沒有半分憐憫,隻有不耐和嫌惡。

“晦氣。趕緊找個人,把他拖去亂葬崗埋了。”

溫敏之猛地抬頭,眼底是燒盡一切的瘋狂。

“林安國!”

“他是個人!是我弟弟!你怎麼能這麼說!”

林安國冷冷瞥了她一眼,語氣像淬了冰。

“一個野種而已,死了倒幹淨。”

“省得天天礙眼,拖累你,也拖累我們。”

白嘉恩適時拉了拉林安國的胳膊,假惺惺地勸。

“安國哥,敏之姐現在心裏不好受,你別說了......要不,找塊好點的地方,讓他安息吧。”

這輕飄飄的“好心”,在溫敏之聽來比林安國的冷漠更刺耳。

她看著眼前這對男女,一個冷酷無情,一個虛偽惡毒,忽然就笑了,笑聲淒厲又絕望,在空蕩的房間裏回蕩。

她慢慢鬆開抱著弟弟的手,指尖最後一次撫過他冰冷的臉頰,然後緩緩站起身。

眼底的瘋狂褪去,隻剩下一片死寂的平靜。

那顆一直攥在手心的佛珠,不知何時又碎了一顆,現在隻剩一顆了。

溫敏之沒有再看林安國和白嘉恩一眼,轉身走出房間。

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卻異常堅定。

小遠用命給她鋪了一條路,她不能辜負。

這地方,這兩個人,還有那些早已被碾碎的過往,她一刻都不想再留了。

離開的決心,像在心底生了根,帶著弟弟的那份,要往沒有他們的地方,狠狠紮下去,開出新的花來。

她靠著冰冷的牆壁,指甲縫裏的血還在往下滴。

忽然林安國似乎注意到了溫敏之的手指。

讓他瞳孔微縮,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

白嘉恩的聲音立刻從旁邊傳來,她眼眶紅紅的。

“安國哥。”

“敏之姐姐她......她為了讓你心疼,居然對自己下這種狠手。”

她上前一步,怯怯地拉住林安國的袖子,指尖微微發顫。

“我知道她心裏有氣,恨我、怪我,可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啊......就算她弟弟死了…可那也不是我們得責任啊,是她弟弟自己想不通自殺的!”

林安國的眉頭擰得更緊,視線落在縮在角落的溫敏之身上。

她低著頭,十根手指不自然地蜷著,手腕上還沾著暗紅的血漬,襯得那截皮膚白得像紙。

他的聲音冰冷。

“溫敏之,你就這麼想博同情?”

“用自殘來要挾我?你的手段就這麼下作?”

溫敏之沒抬頭,也沒說話,隻有肩膀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林安國看著她這副樣子,心裏莫名竄起一股火,語氣更衝了。

“收起你這些把戲,別以為這樣就能讓我改變主意。安分點,別再惹嘉恩不快。”

“你弟死了就死了!別一天天喪起個臉!”

可還是忍不住朝身後的傭人揮了揮手。

“把她帶出去,找醫生來看看。”

被扶回房間時,溫敏之的腳步虛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醫生處理傷口時,她疼得臉色發白,卻始終沒吭一聲。

等房間裏隻剩他們兩人。

林安國才在她身邊坐下,語氣緩和了些,卻依舊帶著不耐。

“我知道你心裏不痛快,但你要清楚,我答應過娶你,就一定會娶你。”

“你弟走了,以後我就是你唯一的親人了,隻要你聽話,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他頓了頓,目光飄向窗外,聲音低沉了幾分。

“我跟嘉恩,不過是玩玩。她......太像以前的你了,那種怯生生的、卻又帶著點倔強的樣子,總讓我想起剛把你領回家的時候。”

他轉過頭,看向溫敏之。

“你不一樣。”

“你是林家認定的兒媳,這點誰也改不了,所以別再鬧了,安分守己地等著嫁過來,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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