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雲深和蘇清的背影被夕陽拉長,映在溫瀾的臉上,她隻覺得喉間苦澀難忍。
曾幾何時,能讓他奮不顧身的人是她。
三年前傅母將她調去山區,回程的路上遇上泥石流,她被卡在變形的駕駛室內,動彈不得。
意識模糊之際,她聽見了傅雲深的聲音。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這麼狼狽的傅雲深,滿臉都是害怕和驚懼。
哪怕被金屬紮得鮮血淋漓,他都不曾停手,一門心思要把她從車裏挖出來。
她擔心車子爆炸,勸他離開,可得到的是他執拗的回答。
“你死了,我也不會獨活。”
直到現在,他的手臂還有一條蜿蜒的疤痕。
可他想保護的人從來不是她。
心臟像是被一隻手攥住,疼得她連呼吸都困難。
溫瀾踉蹌著站起身,手機早已不知去向。
她不得不求助工作人員。
得到的回複卻是:傅先生說了,您要自己想辦法,我們不能幫您。
山路難行,更別說她還受了傷。
沒走幾步就劇烈咳了起來,吐出大口鮮血,染紅了路邊的野草。
溫瀾最後的意識,停在天邊的火燒雲。
一如那年見到傅雲深。
他逆著光,朝自己伸出了手。
隻是這一次,她沒有跟他走。
再醒來,是傅雲深擔憂的嗓音,“沒事就好。”
“清清看到你昏倒,自責得眼睛都哭腫了,非要你親口說原諒。”
溫瀾眼底平靜:“我沒怪她,但我想好好休息。”
傅雲深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傅母一個電話打走。
隻留下句好好休息。
之後的一段時間,兩人都沒來打擾溫瀾,除了蘇清一天十條的朋友圈。
【怕我胳膊留疤,哥哥把B市的專家都請來了!】
【隨口一句想吃C記的甜品,哥哥帶我飛去D市吃!】
【哥哥說要把最好的都給我,這樣長大以後才不會被別的男孩子一個麵包就騙走。】
配圖裏,蘇清站在華麗的衣帽間穿著最新一季的大牌高定,地上隨意擺著各類奢侈品,傅雲深正坐在沙發上含笑看著她。
看著蘇清被這麼嬌養,溫瀾呼吸一滯,她不就是被傅雲深一個麵包就騙走了。
這麼輕易,難怪不被人珍惜。
反手將手機關機,閉目假寐,可臉頰卻悄悄滑過一行淚。
三天後中秋祭祖,溫瀾跟著他回了老宅。
按規矩,新婦進門,她要和傅雲深一起上頭香。
抬眼瞧見供桌上層層疊疊的牌位,讓她心頭一跳。
傅雲深腳步一頓,側身向她伸出手,輕聲:“別緊張,跟著我做。”
這樣的語氣讓溫瀾微怔,頷首應好。
老管家將已點燃的長香遞給兩人。
輪到溫瀾時,香火忽滅,眾人臉色一變。
管家忙新點三支香,可原本燃動的火星一到溫瀾手裏,就熄了。
不知誰說了句:“香火滅了,這是祖宗不認她。”
傅雲深低聲訓斥:“胡說,瀾瀾是我的妻子,祖宗怎麼可能不認。”
隨即將自己的香給了溫瀾。
可這次香直接斷了。
全場嘩然,議論聲不止。
“香火斷在祭祖之時,這是大不祥,有禍事要發生啊……”
老族長手中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沉聲:“雲深,這就是你帶回來的人?”
“是,我和瀾瀾已經訂婚了。”
“三次香滅,這是祖宗的態度,你要違逆?”
老族長嚴厲的話讓滿堂肅靜,眾人連呼吸都屏住。
傅雲深握著溫瀾的手微微收緊,帶著不容置疑的姿態。
蘇清適時開口:“嫂子大病初愈,身上可能還帶些病氣,不如用柚子葉去去病氣。”
說話間,下人端著熱鍋上來。
柚子葉泡在滾燙的熱水裏,水蒸氣不斷。
溫瀾下意識要躲,卻被下人按住。
蘇清安撫道:“嫂子,過程會有些疼,但我也是為了祭祖順利,嫂子你不要怪我。”
說罷,下人都煮開的鍋裏取出一把葉子,抽打在溫瀾身上。
沸水濺在溫瀾的皮膚上,帶起密密麻麻的水泡,冷汗瞬間浸濕她的後背。
她咬緊下唇才沒有痛呼出聲。
可求生欲讓她急於掙脫傭人的束縛,卻被一隻大手狠狠壓住肩膀。
她抬眼望去,傅雲深皺著眉,“瀾瀾,為了我,忍一忍。”
她看著眼前的人,隻覺得陌生。
從前擦破皮都會心疼的人,現在看著她渾身水泡卻無動於衷。
到最後,溫瀾渾身沒有一處好皮,手裏被人囫圇塞了三支香。
這一次,香沒有滅。
蘇清語氣驕傲:“看來我的方法很管用。”
傅雲深寵溺揉了揉她的腦袋,“對,你最聰明。”
蘇清轉而又很擔心道,“不過這隻是暫時的,還得讓祖宗看見嫂子的誠意才能認可她。”
“不如今晚讓嫂子守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