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來,曦寧指尖的傷痕已經結痂,可她知道,自己心口的傷痕再也好不了了。
今日她特意約了好友林微在西郊馬場見麵。
她到涼州就交了這一個朋友,想正式道個別。
“那不是尹郎君嗎?”兩人正說著話,林微驚訝的伸手一指。
遠遠的隻見尹祁川牽著一匹馬朝這邊走來,馬上坐著一個緋色騎裝的女子。
居然沈凝霜也出現在馬場,騎著尹祁川最愛的坐騎“青琮”。
尹祁川曾經說過青琮性子烈,除他之外無人能駕馭,連曦寧也不曾騎過。
現在換了沈凝霜又可以了。
尹祁川此時正替她一手挽著韁繩,一手替她整理裙擺,神態前所未有的溫柔。
林薇吃驚地看著尹祁川:“尹郎君怎麼和變了一個人似的。”
曦寧低頭不語,林薇見她這樣,知她心裏難受。
“走,我們去打馬球,不理他們。”
林薇拉著曦寧去馬球場:“這次的彩頭可是從宮裏出來的呢,聽說是先皇後娘娘曾經戴過的南珠。”
曦寧怔怔的望著紫檀木托盤裏的那顆南珠,那是母後的。
母後去世得早,留給她的東西,她都好好珍藏在宮裏,因為和父皇的約定,她一樣也沒帶出來。
沈凝霜看著曦寧盯著南珠癡癡的模樣,立即起了爭奪之心,朝尹祁川撒嬌。
“相公,我正好缺顆珠子。”
尹祁川像是對她無可奈何,點了點她的鼻尖,笑的一臉寵溺:“好,我們去贏回來。”
“尹郎君,這可是曦寧看上的!”林薇出言提醒。
尹祁川似乎絲毫不在意:“這顆凝霜喜歡,以後再給她找別的。”
尹祁川帶著沈凝霜上了馬球場。
“別理他們,我給你贏回來。”林薇拉著曦寧也一起上場。
馬球場上曦寧騎著馬飛馳在草地上,她的騎術是從小培養的,嫻熟又漂亮。
反觀沈凝霜就不怎麼樣了,馬都控不好,橫衝直撞。
尹祁川剛離開一會兒,沈凝霜的馬就失控了,徑直朝曦寧撞去。
“凝霜!”尹祁川見了,縱馬飛奔攬住搖搖欲墜的沈凝霜。
而曦寧,被大力衝撞得韁繩脫手,上半身摔下馬,腳卻卡在腳蹬裏,倒掛在馬上。
眼見失控的馬兒朝柵欄衝去,其他人心裏都為曦寧捏了一把汗。
撞到木欄杆的前一秒,曦寧用力把腳從馬靴中掙脫而出,重重摔在地上。
一堆人圍過來關心,問曦寧傷著沒有,尹祁川卻隻留下帶著沈凝霜共乘一騎,瀟灑遠去的背影。
自己還在期待什麼呢?
尹祁川的心裏如今隻裝滿了沈凝霜。
他已經徹底忘了自己了。
曦寧心灰意冷的離開馬場,早早回府。
午後曦寧半臥在窗台下的躺椅上,一隻渾身雪白的獅子貓臥在她腿上。
這隻貓名喚雪團兒,是初來涼州城,曦寧因為想家悶悶不樂,尹祁川找來送她的。
可這難得的靜謐時光又被沈凝霜打斷。
“姐姐,你看!相公替我贏回來的。”沈凝霜炫耀舉起手上的珠子,得意洋洋。
“大翊朝非皇族不得用南珠,給了你也是明珠蒙塵而已。”
曦寧眼皮都沒抬一下,指間捋過雪團兒蓬鬆的尾巴。
沈凝霜臉上炫耀的笑容立即僵住了。
目光掃過趴在曦寧腿上的雪團兒,沈凝霜突然端起茶幾上的熱茶就倒在雪團兒身上。
雪團兒登時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本能回爪一掏,沈凝霜的手背立即冒出血珠。
“啊!!這畜生竟然敢傷我!”
“姐姐竟是連隻畜生都養不好!”
沈凝霜瞪了曦寧一眼,立即捂著手離開了。
曦寧心疼的抱著雪團兒檢查,幸好茶湯已經擺了一會兒,不是滾燙的。
雪團兒隻是毛被打濕了,受了點驚嚇。
曦寧知道沈凝霜必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果然沒一會兒尹祁川來了。
“就是你養的這畜生傷了凝霜!”尹祁川大發雷霆:“還不給扔出去!”
“是她先傷的雪團兒”曦寧據理力爭。
沈凝霜哭得梨花帶雨:“相公,我隻是想摸摸它,並沒有傷害它,是這貓發了性子,抓傷了我。”
尹祁川看著雪團兒不像受傷的樣子,認定是曦寧偏袒,揮手道:“來人!把這畜生給我扔出去!越遠越好!”
兩個婆子上前,粗魯的奪過曦寧懷裏的雪團兒。
“不行!”
曦寧聲音因為恐慌而變得嘶啞:“尹祁川,我求你了,雪團兒從小就養在我身邊,出去會死掉的。”
尹祁川的眉頭微不可查的蹙一下。
沈凝霜適時出聲:“送出去也是為姐姐好,這貓不通人性,隻怕以後不小心會傷了姐姐。”
尹祁川最終揮了揮手。
婆子得令,快速抓著慘叫的雪團兒,快步走向院外。
曦寧站在原地,怔怔的看著,那抹白色的影子,消失在垂門外。
尹祁川似乎忘記了,雪團兒是他送給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