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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韶聲帶著一群人氣勢洶洶闖了進來，一看到衣衫不整的雲蘅和齊朔眼圈就紅了。

“陛下……臣妾剛診出有了身孕，您就是這麼對臣妾的？”她撫著小腹，哭得搖搖欲墜，“您說的隻愛臣妾一人，難道都是假的嗎？”

雲蘅慌忙翻身下床：“娘娘容稟，陛下隻是喝醉了……”

“啪！”柳韶聲身後的嬤嬤快步上前，一巴掌就扇上來，“賤婢！勾引了陛下還敢狡辯！”

柳韶聲轉頭，目光如箭射向雲蘅：“來人，把這個不知廉恥的東西給本宮拖出去！上針刑！”

幾個粗壯的婆子立刻持針上前，將雲蘅死死摁倒。

第一針紮進雲蘅的手臂時，她疼得渾身顫抖，喉中迸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

“啊！”

“一百……三百……五百……”

雲蘅的慘叫漸漸被壓抑的嗚咽取代。

汗水混合血水一縷縷黏在雲蘅慘白的臉上她死死咬住下唇，任由鐵鏽味在口中彌漫。

“九百九十九！”

最後一針落下，雲蘅身子一弓嘔出一口暗紅的血，隨即軟綿綿地垂下頭，再無聲息。

再醒來時，她又回到了原先那間破舊的下人房，門外隱約傳來一男一女的對話聲。

雲蘅忍痛爬起來，用指頭在窗上戳了個洞，一眼就瞧見柳韶聲在齊朔懷裏撅著嘴落淚：“陛下，您太讓臣妾失望了。那賤婢不過流了點血，您就要給她叫太醫，也不怕衝撞了臣妾的胎氣。”

齊朔酒意已散，他攬過柳韶聲撫摸她的鬢發，柔聲道：“都聽你的，朕不叫太醫就是了。”

雲蘅闔上眼，隻覺一片濕冷從眼角蜿蜒而下。

接下來的日子她過得生不如死。

針傷混著舊傷，她常常痛得夜不能寐。

然而太醫院得了柳韶聲的命令，太醫們見雲蘅如同見瘟神，唯恐避之不及。

隻有當初診出她終身不孕的那位太醫好心悄悄開了藥，又低聲囑咐了幾句。

雲蘅拿著藥包，正要道謝離開時就被一群太監團團圍住。

坤寧宮內，齊朔和柳韶聲正端坐於上首。

雲蘅和太醫一進殿，便被四根廷杖架住手腳按倒在地。

柳韶聲懶懶靠在齊朔懷裏，欣賞著新染的蔻丹：“陛下您看，臣妾就說她不安分。竟敢私召太醫，簡直是違抗君命！”

雲蘅無法起身，對著齊朔磕了幾個頭：“奴婢是養心殿的宮女，並非娘娘私產。何況奴婢隻是求藥治傷，何來違抗君命一說？”

齊朔看著雲蘅血跡斑斑、形容淒慘的模樣眉頭緊鎖，一時沒有說話。

柳韶聲見齊朔動搖，捏緊袖中絲帕，掩唇驚呼：“陛下！臣妾想起來了，這太醫不就是常去養心殿請平安脈的那位嗎？”

緊接著她話鋒一轉：“陳太醫，你身為禦醫，卻獨獨對雲蘅如此關心！本宮看你們二人定有私情！”

柳韶聲話音未落，宮人們已然一個接一個地跪下，唯有齊朔霍然起身：

“雲蘅，朕待你不薄。可你卻不思還報，不願侍寢，甚至要求出宮，難道就是因為他？！”

雲蘅掙脫束縛，膝行幾步，拚命磕頭：“陛下明鑒！奴婢沒有！”

柳韶聲冷笑一聲，命人拿來夾棍逼供。

夾板套上十指，隨著繩索越扯越緊，雲蘅痛得幾乎暈厥，卻還是咬著牙重複“陛下！奴婢沒有私通！至於奴婢為何沒有做成您的妃妾，您不是一清二楚嗎？”

齊朔神色一滯。

柳韶聲垂下眼睫，柔柔撫上小腹：“陛下，臣妾想起一事。當初雲蘅小產，人人都怪罪臣妾，可臣妾也是後來才得知，她自己一直在喝避子湯致使胎象不穩。她壓根就不想懷陛下的孩子！

齊朔臉色劇變，猛地轉向那太醫，厲聲喝問：“說！到底怎麼回事！”

太醫嚇得魂飛魄散，邊磕頭邊將雲蘅常年服用避子湯的事一五一十地全說了出來。

“雲蘅，你是鐵了心要自絕於朕！”齊朔一步步踱下台階，玄色的靴尖停在她的眼前，“朕偏不讓你如意！”

看著雲蘅惶然失魂的神色，他一字一頓地從牙縫裏擠出命令：“來人！將這賤婢拖出去，杖責一百！”

……

行刑的太監將雲蘅按在長凳上，木杖一下接著一下砸得她血肉模糊。

冰冷的雨水不知何時開始落下，劈裏啪啦地打在庭院裏。

雲蘅無法說出太後的旨意，隻能透過模糊的雨幕，哀戚地看著那個站在廊下的男人。

一旁的柳韶聲撐著傘，嬌聲勸他：“陛下，為了一個奴才傷了龍體不值得，您還有臣妾和孩子呢。”

他像是沒聽見，依舊站在廊下，任由雨水濺濕袍角，直到那單薄的身影在杖下再無起伏，才轉過臉冷冷吩咐：“拖下去打入天牢，交由皇後親自審問。”

天牢陰暗潮濕，血腥味經年不散。

獄卒們用被鐵鏈吊起雲蘅，用鹽水澆她的傷口，用沾了辣椒水的牛皮鞭子抽她的後背，用燒紅的烙鐵燙她的皮肉，極盡殘酷爆裂之能事。

卻沒想到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雲蘅即使數次瀕死，也不肯吐出一個“認”字。

觀刑的柳韶聲什麼也沒問到，聲氣急敗壞地走了。

雲蘅徹底昏死過去，朦朧的夜色裏，似乎有人正小心翼翼地為她換藥。

那人的動作輕柔，帶著一絲熟悉的龍涎香。

“陛下……”她虛弱地喚道。

那隻手倏然停住、抽回，隨即是一陣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雲蘅自嘲地笑了。

自己真是瘋了才會抱有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齊朔怕是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怎麼可能紆尊降貴地跑到天牢裏來給她上藥？

第二日天光微亮，雲蘅再次睜眼時，看見一身玄色常服的齊朔站在牢門外，神情冷漠。

“罪奴雲蘅，即日起撥入坤寧宮，貼身伺候皇後。”

“如有違逆，生死不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