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人一前一後地回到宴席上。
薑燦一直神情恍惚,像是還陷在驚恐與羞恥之中。
突然人群喧囂起來,眾人將她和薑玥簇擁著來到殿外——她這才發現,煙火表演開始了。
熾熱美麗的煙火在天幕中綻放,薑燦卻始終沒有心情觀賞。
薑玥倒是心情甚好,看著煙花頻頻鼓掌。
意外便是發生在這一瞬——炸開的煙花瞬間點燃了一側的高台,連帶著燈籠和紅綢也燒起來,大火瞬間蔓延。
搖晃的高台頓時朝最前麵的薑玥和薑燦傾倒而下!
“啊——”薑玥花容失色地尖叫出聲,薑燦同樣變了臉色。
人群亂作一團,不遠處的謝玄知毫不猶豫地朝她們奔來:“公主!”
薑燦忍著心中恐懼,下意識朝謝玄知伸出手——
謝玄知卻略過她,將薑玥緊緊護在懷中,用寬闊的後背替她擋住火星點點。
薑燦隻怔愣了那一瞬,就被倒塌帶火的高台死死壓在了底下。
她在血泊中被火焰灼燒,發出淒厲無比的慘叫。
人潮喧嚷中她仿佛聽到一聲驚慌失措的“燦燦”,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劇痛侵吞了所有的意識。
薑燦蘇醒時,發現自己已經回到寢殿。
她身上遍布星星點點的傷痕,稍稍一動就讓她疼出滿頭冷汗。
伺候的丫鬟替她心酸:“公主傷得這麼重,竟然沒一個人來看您;長公主隻是手背上被火星濺了個小指蓋大的點兒,陛下和太子就讓全太醫院的人守在寢殿外時時關注……”
誰也沒有來,連謝玄知也一樣。所有人的心思都在薑玥身上,而她薑燦在他們眼裏隻是個可有可無的人。
就算早已習慣這樣的事,薑燦還是忍不住攥緊了被角。
丫鬟見她神情疲倦,輕手輕腳地離開了臥房。
過了沒一會兒,薑玥就來了。
她打量著薑燦蒼白的臉色,臉上笑意更濃:“妹妹傷得這麼重,怎麼都沒個人照顧?”
“不過這樣倒也清淨,”她舉起被包紮好的手掌,“我那殿裏來來往往都是人,父皇皇兄送來的補品怎麼也吃不完。”
“還有玄知,我隻說我害怕留疤,他便親自出宮為我找靈藥,不眠不休地行了三天給我送回來。”
薑燦輕瞥一眼她得意炫耀的神色,冷聲道:“既然這麼受重視,那就好好養傷吧,免得出了什麼意外活不長了。”
薑玥愣了一瞬,哼道:“我倒要看看,我們倆之間,誰才活不長久!”
說完,她摔門離開。
薑燦再度躺下,腦海裏止不住地回響薑玥說的話。
謝玄知對薑玥,當真是愛到了極致。
她還記得曾經她被父皇懲罰打手心和抄經文,兩隻手的掌心又紅又腫,別說握筆,連吃飯喝水都要人喂。
她跪在書房委屈至極,謝玄知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她身邊。
他拉過她的手一邊吹氣一邊給她上藥,聽到她痛呼時會更加放輕動作。
上完藥後,他便拿過紙筆替薑燦抄經文——那時薑燦意外發現,他竟然能把自己的字跡模仿得如出一轍。
彌漫著烏木沉香的書房裏,她臉紅心跳,隻靜靜看著一絲不苟寫著字的謝玄知,祈禱這一刻能過得再慢一些。
薑燦不願再想,把頭深深埋進被褥裏。
幾日後她身子大好,當即不顧任何人阻攔,踏進了謝玄知的書房。
“嘩啦——”她將桌案上的東西盡數掃到地上,踩著瓷片和紙張,將房間裏目所能及的一切都砸得不成樣子。
她和謝玄知之間,就如同這被打砸毀壞的書房一樣,再也回不到當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