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謝玄知回到自家書房時，對眼見的一切並未生氣。

薑燦端坐在正中間，像是在等他回來。

他看了她一會後道：“都砸完了？解氣了？”

薑燦緩緩抬眸，眼裏不帶任何情緒。

謝玄知心頭一跳，解釋道：“那天事急從權，我不得不救長公主。”

薑燦想不出任何他“不得不救薑玥”的原因，冷笑一聲：“謝太傅願意救誰就救誰，本公主管不到，也不在意。”

“我等你隻是想和你做個了結，從此以後，我們再無關係。”她一抖衣袖，頭也不回地就離開。

謝玄知原本隻當她還在生氣便沒有攔下，但在看到她決絕背影時心裏有些不安。

沒關係，等她嫁給自己，日後多的是機會和時間慢慢哄。

他這樣想著，將地上薑燦曾經送給他的畫卷仔細收好。

婚期將近，整個皇宮乃至整座京城都變得熱鬧喧囂起來——皇室僅有的兩位公主同日出嫁，放在大瀛王朝的百年曆史中也是稀罕的喜事。

宮中來往人員眾多，薑燦走在宮牆下，想到不日自己就將離開，心中思緒萬千。

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勁風，薑燦隻覺得後頸一痛，暈了過去。

視野逐漸模糊時，她聽見薑玥淬了毒一般的聲音：“妹妹，婚禮在即，我有份大禮要送給你。”

再度醒來時，她已經被綁住手腳困在了麻袋裏。

“父皇，皇兄，聽下人說這是混進殿內要輕薄我的混混，”薑玥嬌怯害怕的聲音傳來，“還好被侍衛抓起來了，不然……”

薑燦心裏一涼。

她知道薑玥素來愛欺負她，卻沒想到她都要和親遠走了，薑玥還不願放過她。

太子震怒道：“我即刻派人絞殺了他！”

薑燦聞言不停掙紮，卻因被堵住嘴，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皇兄，不日我將出嫁，鬧出人命可不好。”薑玥像是欣賞夠了她的害怕，輕聲阻止，“不如讓玄知打她一頓，給個教訓就夠了。”

薑燦絕望地呆住。

皇帝和太子向來寵她，當即便讓謝玄知動手。

習武之人的力道不容小覷，薑燦痛得眼淚直流，鼻腔裏全是血腥味。

過了好一陣子她口中的布條才掉出來，薑燦發出一聲痛呼，布袋外的人這才發現端倪。

“怎麼會是妹妹？”薑玥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定是下人眼拙，抓錯了人，害得妹妹受這麼嚴重的傷，都怪我。”

薑燦吃力抬頭，明明是這麼拙劣的謊言，她的父皇和皇兄卻一味地哄著她，說不是她的錯。

謝玄知在一旁白了臉色，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望向薑燦的眼中有明顯歉意。

薑燦卻再沒有回望他。

薑玥看著她灰敗的神情，臉上微微一笑，眼中盡是得逞的愉悅感。

她被下人送回了自己寢殿。

謝玄知來看她，見她滿身是傷時平靜淡然的表情似乎裂出一條縫。

他對薑燦道歉，問她：“還疼嗎？”

後者卻抬起空洞的眼，答非所問：“薑玥是故意的。”

謝玄知蹲在她身前抬頭看她：“我知道你討厭長公主，成婚後就好了，你不會再見到她。”

她和他久久對視，突然笑了笑，卻並未說話。

的確，她不會再見到薑玥，更不會再見到他謝玄知了。

次日，嗩呐聲響徹雲霄，皇城內外紅綢鋪展，紛飛的花瓣飄蕩上空，像一場盛大的祝福。

薑燦被打扮得美豔無方，眼若秋水，麵似桃花。

她在丫鬟的驚歎聲中蓋上蓋頭，穩步走向和親的轎子。

來皇宮接親的謝玄知恰巧與她的花轎擦身而過，他下馬行禮，頓了頓後道：“恭送公主，願公主與駙馬琴瑟和鳴，福壽綿長。”

薑燦在繡著金線的蓋頭下勾起紅唇。

謝玄知，你的祝福，我收到了。

從此以後，天高地迥，我們再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