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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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有人因為接受不了血腥的場麵一度吐了一地。

“你們剛剛看見了嗎？臉都摔爛了！感覺我要有一輩子的心理陰影了——”

“好像是從最高層突然跳下來的，無聲無息的，這是發生什麼事了，得有多絕望啊？”

路人的討論聲更像是刀子一樣紮進裴文川的心裏。

他忽然想起了我跳樓的原因。

“遺照......”

他猛地爬了起來，不顧形象地抓住旁邊的路人就問。

“遺照，有沒有看到剛剛飄下來的遺照！”

“回答我啊......”

路人被他癲狂失控的模樣嚇到了，一邊推開他一邊罵神經病。

裴文川像是失了靈魂的行屍走肉一般在這棟樓附近遊蕩，夜色太濃，他根本看不見被自己親手扔下來的遺照的身影。

他知道如果找不到了，他的敏敏在天堂也會永遠恨著他。

他也會恨自己一輩子了。

直到運送垃圾的車將這一片的垃圾桶往車裏倒。

“等等！”

裴文川心中激動，不顧任何形象地衝往垃圾車，直接爬進了惡臭的垃圾堆。

他拚命地翻找著，以往潔癖十分嚴重的人此刻什麼都不管不顧了。

他之前撕得太碎了，想在一堆垃圾裏找齊這些殘片實在不容易。

期間不管垃圾車的工作人員因為要趕工作進度對他又打又踢他也無動於衷。

直到確定垃圾車裏再也看不到遺照的殘片，裴文川才小心翼翼捧著這一堆殘片跌跌撞撞下了垃圾車。

“媽的，真倒黴，又是碰到死人又是碰到神經病！”

“找到了，敏敏，我找到了。”

“敏敏，你不要生我的氣了，我把它拚好，拚好......”

他回了家，天光已經大亮，肌肉記憶讓他脫口而出一句“寶寶我回家了”。

可是曾經會立刻出來撲進他懷裏的女人已經不見了。

腦海中再次閃過那具蓋著白布的血肉模糊的屍體。

裴文川像是觸電一樣回過神來。

他是個懦夫。

這個在生意場上殺伐果決的男人，開始一邊止不住地流淚，一邊顫抖著手去拚好不容易找回來的遺照。

拚到最後，他已經覺得頭暈眼花。

可是遺照缺了一塊。

他崩潰了。

他砸了手邊的台燈，直接跪倒在一地的碎片之中。

好像忽然就能感受到那一晚我到底有多崩潰了。

“寶寶，我是混蛋，我是個混蛋......”

他的情緒忽然激動起來。

“江齊敏，你說你要陪我一輩子的！”

“誰準你離開我的啊！”

“假的，都是一場戲，對不對？”

書架上忽然有一個厚重的本子掉了下來。

裴文川直接爬了過去。

那是我寫的日子。

記錄我們在一起十二年的點點滴滴。

從最開始的情竇初開，會忍不住在本子上寫下一堆喜歡他的話，到求婚時的激動，到結婚後的相濡以沫。

字字句句，情真意切，像是我就站在他麵前，繪聲繪色地描述我對他的愛意。

十二年如一日，我的愛意從未消散過。

十二年的文字太多太多了。

裴文川從天黑翻到天亮，再到天黑，不吃不喝三天三夜，一邊翻看一邊哭，累了就抱著日記本蜷縮在地上，清醒了就繼續看。

像是自虐一樣。

人死燈滅，忽然就知道了自己根本不是個東西。

這本日記的最後一篇，我標記的心情是雀躍。

【兩口之家要變成三口之家啦，期盼了很久的小天使終於降臨了，是不是聽到了那天爸爸的召喚呢？】

裴文川手中的日記本“嘭”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就在這時，他的電話響了。

“您好裴先生，經過DNA比對，死者確定為您的妻子江齊敏女士。”

“有一個比較遺憾的消息要通知您。”

“做屍檢的時候我們發現死者子宮內部有大塊不明的爛肉......最後確定為一屍兩命，胎兒應該是剛成型的階段。”

“裴先生，請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