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整整十日,擺在宮門的蠆盆都無人問津。
顧琛曾放出話來,若有人敢碰,便是公然與他作對。
他是皇帝愛子,母親又是寵冠六宮的貴妃,自然無人敢觸他黴頭。
楚兮卻相信,能闖入萬蠱窟救她的人,連死都不懼,更不會怕顧琛的威脅,依舊耐心等待著。
一轉眼便到了群芳宴。
身為苗疆聖女,楚兮自然受邀參加。
宴席上,顧琛與林婉兒執手而立,神情繾綣,活像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
這些日子,兩人成了全京城的風雲人物。
貴族小姐們也不住討論,
“聽說三皇子一擲千金,為林小姐包下整座暢衣閣隨意挑選,真是用情不淺。”
“那算什麼,君子遠庖廚,三皇子那般天潢貴胄竟為了林小姐親自下廚,日日登門送羹湯呢。”
“前幾日三皇子重金買下一頂鳳冠,還請媒人看了日子,說是想求娶林小姐。但苗疆聖女對他用情不淺,這樣一來,不是公然打她的臉嗎!”
楚兮忍無可忍,出聲打斷,“我早就與顧琛恩斷義絕,再無瓜葛。”
這句話剛好被顧琛聽見,霎時間,他麵上笑意蕩然無存,變得陰沉無比,
“楚兮,你在說什麼?”
楚兮不想理會顧琛,轉頭就走。
卻被他攥住手腕,硬逼著與自己對視,笑意諷刺,
“楚兮,你就隻會欲擒故縱這一招嗎?”
楚兮深吸了口氣,認真說道,
“顧琛,我是真的想明白了。既然你最愛林婉兒,那我就放手,成全你們二人。”
聽到這話,顧琛臉上並無半點喜色,反而滿是慍怒與不滿,
“楚兮,你謀害婉兒在先,受罰不是天經地義,現在又鬧脾氣給誰看?”
又來了。
雞同鴨講的死胡同。
十年來,她與顧琛的對話一旦超過五句,就會陷入無法溝通的僵局。
從前楚兮愛他,還會為自己辯上幾句,為他的態度傷心。
可現在,她失去了一切解釋的興趣,隻是無奈地看向他,
“隨便你怎麼想,我不會再解釋第二次了。”
說完,楚兮用力掙開顧琛的手,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顧琛還想再追,卻被林婉兒找借口拉走。
接下來的時間,顧琛都冷冷瞪著楚兮,想要一個解釋。
可她卻像沒看到似的,大方得體地與貴女們交談。
顧琛注意到她身上美不勝收的天蠶留仙裙,眉峰攏起。
那天剪碎她阿婆的遺物後,他曾悄悄送了十幾箱華服到聖女府。
可那些衣服,楚兮一件都沒有穿。
而是選擇了他從未見過的天蠶留仙裙。
這是誰送給她的?
正心煩意亂間,耳邊響起林婉兒委屈的聲音,
“琛哥哥,你若是還想著聖女,就去她那邊吧,婉兒一個人沒事的......”
顧琛如夢方醒,笑著哄了句,“傻婉兒,你胡說什麼,我心裏隻有你一人。”
林婉兒笑靨溫柔,“好,琛哥哥說什麼,婉兒就信什麼。”
“傻婉兒......”顧琛憐惜地攬她入懷,“我一定會待你好的。”
林婉兒笑意依舊,隻是眼神越來越冷。
宴會進入尾聲,正是開席之日。
顧琛氣急敗壞地找來時,楚兮正在與丞相嫡女講述苗疆風光。
“楚兮,你竟敢給婉兒下毒,快把解藥給我!”
楚兮友好的笑還沒來得及收起,“什麼毒,我不知道。”
禦醫匆匆跑來,急得一腦門汗,“三皇子,林小姐要不行了!”
顧琛臉色瞬間煞白,拔劍抵在楚兮脖頸,咬牙低吼,
“解藥。楚兮,你別逼我。”
楚兮怔住。
這柄劍曾經為了護她周全染滿鮮血。
如今,卻因為林婉兒,要取她的性命。
楚兮啞聲道,“顧琛,我再說一遍,我從來都沒給林婉兒下過毒,這是明目張膽的誣陷。”
“我也再說一遍,解藥給我。”
劍尖抵得深了幾寸,血珠沁出,疼痛源源不斷。
望向那張全無半分信任的臉,楚兮心臟瑟縮。
她與顧琛,十年怨侶,終究不能好聚好散,還是走到了刀刃相向這一步。
楚兮苦笑一聲,盯著他黑不見底的眸一字一頓,
“顧琛,既然你不信我,那好,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