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腹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
我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冷汗瞬間濕透了睡衣。
不對勁。
我掙紮著下床,溫熱的液體,順著大腿內側蜿蜒流下。
是血。
我扶著牆,踉蹌著挪到傅斯年和林晚住的客房門口,用盡全身力氣拍打著門板。
“傅斯年......救我......送我去醫院......”
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哭腔和哀求。
門開了。
傅斯年站在門口,眉宇間確實有焦急,但那份焦急,不是為我。
他身後,林晚穿著他的白襯衫,寬大的衣領滑到肩頭,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
她柔弱地靠在門框上,臉上掛著新鮮的淚痕。
“斯年,我做了噩夢,夢到周揚了......他渾身是血地問我為什麼......我好害怕......”
她的聲音又輕又怯。
傅斯年立刻回頭,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溫柔。
“沒事,別怕,我在這陪你。”
安撫完她,他才終於轉向我,眉頭擰成川字,眼神裏隻剩下厭煩。
他從口袋裏掏出車鑰匙,手一揚,直接扔在我腳下。
鑰匙碰撞地磚,發出清脆又刺耳的聲響。
“你自己開車去,或者叫救護車。”
“晚晚剛受了驚嚇,情緒很不穩定,我不能離開。”
他說完,沒有絲毫猶豫,“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那一瞬間,腹部的劇痛好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心痛。
那扇門,隔開的不是兩個房間。
是生與死。
我獨自一人,在深夜的寒風中等待救護車。
紅色的血跡在我的家居褲上,暈染開絕望的花。
救護車上,我痛得幾乎昏厥,手裏卻死死攥著手機,一遍又一遍地撥打著那個號碼。
聽筒裏傳來的,永遠是那道冰冷的係統提示音。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他在跟誰通話?
是在安撫林晚那脆弱的神經嗎?
到了醫院,醫生表情凝重地看著我。
“孕婦大出血,胎盤早剝!必須立刻剖腹產!”
“再晚一分鐘,大人孩子都有生命危險!”
“你丈夫呢?手術同意書必須家屬簽字!”
丈夫?
我的丈夫,正在另一個女人的床上,盡他那該死的“兄弟道義”。
躺在移動病床上,被護士推著在走廊裏飛奔。
我還在一遍遍地撥打傅斯年的電話。
無人接聽。
正在通話中。
已關機。
那道機械的女聲,像一把鈍刀,反複切割著我最後一絲希望。
直到兩個小時後,在我被推出手術室時,他才姍姍來遲。
他身上還帶著林晚臥房裏那股令人作嘔的安神熏香。
醫生疲憊地摘下口罩,看向他。
“傅先生,我們盡力了。”
“因為錯過了最佳搶救時間,孩子出生時嚴重缺氧,導致了不可逆的腦損傷。”
“將來......可能會有嚴重的後遺症。”
後遺症......
我躺在病床上,眼睛直直地看著慘白的天花板。
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那個在我腹中待了八個月,會踢我,會聽我說話的孩子。
他的人生,在他親生父親做出選擇的那一刻,就已經被宣判了死刑。
傅斯年噗通一聲跪在我的床前。
他握住我的手,臉上擠出悔恨的表情。
“對不起,蘇晴,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麼嚴重......我......”
我緩緩轉過頭。
看著他這張虛偽的臉,我用盡全身的力氣,讓每個字都清晰無比。
“傅斯年,你欠我孩子的。”
“我會讓你,用你的一切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