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晚真想告訴他,她從未不依,更不怕來不及,如今隻盼著日子過得快些,好早日離開他們。
可蕭策沒給她分辯的機會,撂下狠話便轉身去安撫他的心上人了。
林晚倒樂得清靜,將所有精力都放在了離開前的準備上。
接連幾日,她早出晚歸,夜裏便宿在偏院的書房,沒與蕭策照過麵,也懶得問他回沒回府。
總算將手頭的事料理妥當,林晚將管家玉佩和轉接文書遞去了管事房。
管事陳嬤嬤麵露難色:“林夫人,這......是不是得請將軍過目簽字?”
又是簽字,林晚想起前幾日那摞卷宗,最終還是托了蕭策的親衛趙武代為轉交。
文書送到趙武手上時,他臉上滿是驚訝。
雖說將軍如今身邊有了孟小姐,可林夫人畢竟是明媒正娶的將軍夫人,府中庶務離了她,未必能運轉得這般順暢。
“您當真要走?”趙武的語氣裏不隻有同情,更多的是惋惜,“您這一走,將軍身邊可就少了個能挑大梁的人了。”
林晚搖搖頭:“將軍已知我要離開,你交給他便是,他會簽的。”
和離之後,她本就沒理由再留在這裏。
趙武見她態度堅決,隻得捧著文書去找蕭策。
蕭策正在廊下與孟瑤說話,商量著晚膳要添些什麼菜。
他瞥見趙武,抬手示意將東西呈上來。
趙武遞過文書,眼睜睜看著自家將軍提筆簽字,沒有半分遲疑,嘴裏還溫聲對孟瑤道:“嗯,不合用的便該換了,強留著反倒礙眼。”
林晚接過簽好的文書,馬不停蹄地去管事房辦了交接,走出管事房時,她深深吸了幾口清冽的空氣,隻覺渾身輕快——總算要掙脫那些憋屈日子,迎來真正的自由了。
這些,蕭策一無所知。
他隻覺得府中近來安靜得過分,往日裏總提著食盒來書房噓寒問暖的人,這幾日連影子都沒見著。
林晚從前總把自己當成府裏的廚娘一般,空閑時便燉些養胃的湯、做些精致點心。蕭策胃不好,她甚至會在小廚房烤些軟乎乎的米糕。
這日晌午,蕭策陪孟瑤吃了頓麻辣鍋子,下午胃裏便火燒火燎地疼,忽然就想吃林晚燉的銀耳蓮子羹。
他喚來趙武:“夫人呢?”
他還沒答話,蕭策已揉著眉心道:“罷了,你去告訴她,今晚我陪她用膳。”
他既提了和離,林晚心裏定然不好受,她素來冷靜,卻也不是沒鬧過脾氣,蕭策想著,這幾日陪孟瑤的時間多了些,既然答應再共處一月,也該安撫安撫林晚。
趙武見他像是真忘了,終是忍不住開口:“將軍,林夫人已交接完所有事,就等著離府了。”
蕭策猛地抬頭:“你說什麼?”
那眼神裏的寒意讓趙武心頭一緊,硬著頭皮道:“昨日我便將夫人將辭去管家權的文書給您簽了,夫人說您知曉......”
他聲音越來越小,蕭策卻沒再聽下去。
一股無名火從心底竄起,他抓起椅背上的披風,大步衝出了書房。
快馬加鞭趕回府時,蕭策在院門外勒住韁繩,閉了閉眼壓下心頭的躁鬱。
林晚以前跟他置氣,總愛把不滿掛在嘴邊,不管他聽不聽,該做的事照樣做。
她當真以為他會去哄?
蕭策眼神沉沉地推開門,可入眼的景象讓他瞬間忘了所有情緒,隻覺一股氣血直衝腦門,脫口而出:“你們在做什麼?!”
林晚沒料到他這時回來,抬眸看了一眼,轉手將手裏的賬冊遞給旁邊一臉茫然的婆子:“你們繼續清點吧,我跟將軍說幾句話。”
蕭策皺眉盯著滿地物件,全是這些年他偶爾興起送她的東西,還有些是她非要買的成對物件。
那時不知孟瑤會回來,他大多時候都順著她。
什麼成對的玉佩、茶具、馬車......林晚總像尋常女子般,喜歡這些沒用的排場。可買回來後,他一次都沒碰過,依舊用著自己慣常的物件。
他常用的那方硯台,是十年前孟瑤送的及冠禮,雖已有些磨損,卻一直帶在身邊。 不用不代表可以丟棄,蕭策看著滿地狼藉,那些被塵封的記憶突然翻湧上來,冷聲道:“林晚,你是不是該給我個解釋?”
“解釋什麼?”林晚淡淡道,“不過是把用不上的東西清點出來捐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頓了頓,語氣裏帶著幾分揶揄:“從前瞧都懶得瞧一眼,將軍難不成現在才來告訴我,這點東西都舍不得?”
曾經不屑一顧,如今倒裝起在意了?
林晚忽然想起蕭策那方用了十年的舊硯台,愛與不愛,從來都這般分明。
蕭策被噎得胸口發悶,半晌才沉聲道:“那文書又是怎麼回事?”
“林晚,我們說好的,瑤瑤不過說了幾句,她都沒計較,你至於鬧到這般地步?”
他竟還以為她在鬧脾氣, 林晚又無奈又覺得好笑,她定定望著蕭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與孟瑤無關,是我們已然和離,我不在乎你與她如何,更不想再與你有半分牽扯,蕭策,我如你所願,不會再纏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