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車隊一到周家老宅,門口烏泱泱圍上一群叔伯嬸舅,手裏提著銅鑼、麵粉袋、紅綢布,還有一桶早已發臭的“吉祥水”。
我一下車,就被兩個堂哥按住肩膀:“新娘子先跨火盆,燒掉娘家黴氣!”
火盆裏燒的不是炭,而是淋了白酒的紙錢,火苗“轟”地竄到我小腿肚。
我嚇得往後縮,周哲剛伸手想護我,周母在後麵輕咳一聲:“阿哲,老祖宗規矩,你別插手。”
周哲動作一滯,竟真的退到一旁。
“跨!跨!跨!”
起哄聲像浪潮。我鞋跟一崴,腳踝差點踏進火裏。
就在這時,周以寧站在人群最前排,雙手做喇叭狀,嗓音又甜又尖:“哥,你們愣著幹嘛?不跨火盆不吉利呀!”
她回頭朝七大姑八大姨眨眼,“咱們周家媳婦得經得住熱鬧,大家說對不對?”
一句話像給火裏澆油,男人們哄笑,女人們拍巴掌。
就這樣我被半托半拽的垮了過去。
緊著這還沒站穩,三四個表弟掄起麵粉袋劈頭蓋臉砸來。
白霧彌漫,我嗆得直咳,龍鳳褂瞬間成了灰白抹布。
有人起哄:“新娘白裏透紅,早生貴子!”
我伸手去擋,卻被反剪了胳膊,動彈不得。
他們又把我按在一條長凳上,凳麵稀稀拉拉撒著生米粒和圖釘。
“滾一圈,帶財帶釘!”
後背一壓,釘子尖透過緞麵紮到皮膚,我疼得倒抽冷氣。
我喊周哲的名字,他剛衝半步,周父沉聲:“男人插手,財氣全跑!”
周哲僵在原地,拳頭攥得發白,卻沒再上前。
最惡心的一關來了。
伴郎王永青端著一隻不鏽鋼盆,裏麵泡著剝了殼的熟雞蛋、剝了皮的香蕉,外加一整瓶可樂——混成黏糊糊的“喜糖漿”。
規則是:新娘閉眼,用手從盆底摸出寫著“喜”字的硬幣。
我剛拒絕,周寧就故作擔憂:“哎呀別嗆著嫂子,來,我幫你撩頭發。”
說著,她“手滑”就把我給盆裏摁——
整張臉幾乎浸進那盆黏漿裏,周圍人都狂笑不止。
腥甜味糊住鼻腔,我劇烈掙紮,可樂氣泡嗆進氣管,咳得眼淚直流。
我被拉起來的時候,滿臉都糊著黏膩的漿汁,頭發黏得一縷一縷貼在額角。比那淋了雨的落湯雞都不如。
這時周寧突然“好心”拿著濕巾湊過來:“婧婧姐,你別動,我來幫你擦擦。”
下一秒,她的指甲猛的劃過我臉頰——火辣辣的一道口子。
我疼的倒吸涼氣,下意識推她。
她卻順勢抓住我的衣領,指尖一勾,龍鳳褂的盤口“啪”的一聲崩開,露出鎖骨的一片肌膚。
我猛的把她推開。
周寧踉蹌兩步,順勢蹲在地上,雙手護住肚子,哭的撕心裂肺:“姐姐,我幫你擦,你推我幹嘛......我肚子好痛.....”
周母第一個衝過來,一把扶助她:“寧寧,怎麼了?別嚇媽!”
周哲也慌了,蹲下去看她的臉:“是不是磕到哪了?哪兒疼?”
我僵在原地,臉上的火辣辣的疼,黏液順著臉頰往下淌,耳邊嗡嗡作響。
“不是我,是她......”
我還沒說完,周母就回頭惡狠狠的瞪我,聲音尖銳:“你嫁到我家本就是高攀了。你怎麼這麼惡毒!要是寧寧摔個好歹,你擔得起嗎?”
“這麼多人你露著給誰看呢?衣服都穿不好?”
周哲抬頭看著我,眼裏滿是責備。
“婧婧,你先把衣服拉好。你冷靜點......”
我看著周哲懷裏的周寧勾起得意的嘴角。
我想不明白,他們怎麼對我敵意這麼大?
要求娶的是他,放縱不管的也是他。
是我做錯什麼了嗎?
這一瞬間,我的心口像被冰水澆透。
我站在一地狼藉裏,滿身狼狽,卻沒人問我一句疼不疼。
我想回家了.......
就在這時,田甜從人群外衝進來,手裏舉著手機:“都別動!我已經報警了,再碰她一下試試!”
一旁的周父這才慢悠悠開口:“行了行了,鬧夠就收,別真傷了和氣。”
他轉頭看我,麵無表情:“婧婧,我們周家媳婦都得過這關,忍一忍就過去了。你推寧寧我相信也不是故意的。就此打住行了。”
田甜在人群裏嘶喊“周哲!你要還是個男人就帶她走!”
周哲好像沒聽到,隻顧著扶周寧坐一邊凳子上。
我搶過司儀話筒,聲音嘶啞卻清晰“草你馬的,你們一群煞筆。”
“這婚我不結了,這身傷和你們沒完,和警察解釋去”
人群安靜了兩秒。
王永青還想打圓場,被我一記眼刀釘在原地。
我轉身,一把抓住田甜的手,硬生生從人牆裏撞出一條縫。。
周哲終於動了,卻被周父一聲怒喝:“你敢踏出這個門試試!”